子。白天里他从没有时间细细观察这条每天都要走的路，现在放缓了速度，走廊像是被时间拉长，他看着对称的地板和墙壁生出一种鬼打墙的错觉。
鬼使神差的，他迷路了。
郁宅很大，暗夜的环境模糊了他的方向感，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感觉是白天没来过的地方。
陈随想找人问问，可没看到一个佣人路过。所经之处的房门都紧紧闭着，他不敢轻易打扰，可呆在原地也不是办法，他试图原路返回，结果把自己绕得更晕了。
一丝恐惧蔓延上陈随的心头，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他转过一个拐角，突然和一个人影撞了个正着。
陈随微微睁大了眼睛，忙后退两步小声地说着对不起，直到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郁清。
他穿着丝质的睡衣，头发松散地下垂，比平常精致贵气的装束看起来亲和了许多——如果不看他的表情的话。
陈随想问他怎么没睡觉，怎么在这里，转念一想如果郁清反问他他才显得解释不清，于是闭了嘴。
但郁清看上去对他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这里没有兴趣。他脸色一片冰霜，准备绕开陈随继续往前走。
陈随以为他是要回去，立马跟在他身后。走了半天才后知后觉，郁清根本没有回卧室的意思。
到楼梯口的时候，陈随犹豫了一秒。他来郁家后活动区域就只在固定的一小部分，他不知道楼上住的是谁，但猜测很可能是那些只见过一面的大家长。如果贸然上去……
然而他顿在原地的时候，郁清已经上到了小平台，陈随总觉得他今夜有些奇怪，不放心他一个人，纠结之下还是几步跨上阶梯追上去。
不远处，郁清在折角停了下来。
陈随看着他的动作，身体往前探了探。于是他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停在一扇房门前，她伸手敲了两下，那扇门从里打开，走出来一个男人。陈随记得，是郁清的父亲，他名义上的养父，郁鸣。
男人低头亲昵地落下一个吻，揽着女人的腰进了房间，他们看起来好像很急切，急切到连门都没有关紧，留下一条细细的缝隙，像是提醒着陈随这多么荒唐。
窥探到秘密的他僵硬在原地，蓦地转头看向郁清。
郁清平静的眼神仿佛在回答他，没错，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突然，他的身体被郁清猛地一拽，拉进了小露台的窗户后面，那里垂挂着一对厚重的窗帘，郁清抬手一掀，将两个人都藏了进去。
陈随被这一出弄懵了，想要问他怎么回事，刚张开嘴就被郁清一手捂住了下半张脸。
他碰到郁清掌心的温度，闻到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在窗帘隔绝出的狭小空间里，他脑子轰地一声炸开，心率快得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一定是因为太安静了。他想。不然为什么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郁清放开了他。
两人贴得太近，但谁都没有先退开。
“刚刚有人过来。”郁清打破了沉默，像是在给他解释。
陈随反应过来，点点头又小声问：“被发现了吗，我们？”
“嗯。”
“什么？”陈随呆住，像是没听清他的话。
“我说，他们看到了，”郁清重复着，轻笑了一声，“但是他们不会说出去。陈随，这里的人都很会装聋作哑。”
陈随难以理解他在笑什么，脑子里第一反应却是，这还是第一次听见郁清叫他的名字。
他声音艰涩，仍忍不住疑惑地问：“刚刚那个人是……”
“你见过她的儿子，”郁清说着，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又带着些许厌恶，“季思才，我血缘上的，亲弟弟。”
陈随思绪纷乱，脑袋宕机，唯一明白过来的是，今夜那道门缝是一个口子，撕开了这些天所有平静的表象。
这里不是童话世界，而是恐怖故事。十二点被打回原形的也不是陈随，而是整个郁宅。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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