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周六,商场人多,那辆车加速追来的时候,藤弈后头已经排了四五辆车要进库。
藤弈把车窗升上去,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后座上摸出一顶棒球帽和一件绿色格子衬衫,等到进了闸就往最靠近电梯的车位开,顺便把外套帽子都穿上。
停车拉手刹,藤弈下车时又从车上摸出一件黑色棒球服丢给陆琢,抱歉地笑了笑,“陆总,辛苦您,得跟我走。”
陆琢眉头一跳。
两个人身形高挑,长得又俊,上了直梯后特别吸引眼球。
藤弈和陆琢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长相。撇开性格不谈,前者五官温和,桃花眼小挺鼻,嘴角常年挂着笑,很像是春天里刚出生的小白猫,看上去柔软又温驯;后者相对来说要凌厉许多,眉宇淡漠冰冷,眼眸深邃,黑洞洞的,下颌线跟刀子凿过似的,更像是雪山上俯视一切的鹰,很难亲近。
藤弈察觉到四周打量的目光,抬手压低了帽檐。
陆琢在他边上,高他半头,用不着费力就能将他白净的脖颈和微微凸起的颈骨收进眼底。大概是觉得周围的目光过于露骨,他微微侧身,将藤弈的身形完全遮住,像一副密不透风的冰墙。
一楼到了,藤弈走在前面,一边往直线距离最远的出口走,一边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哥。”他靠着边走,小声说,“车给你停在开发区商厦那了,回头来找我拿车钥匙。”
“怎么停那了?”
藤弈看似漫不经心地转着眼珠,实则是逐一不漏地从周围路人的身上扫过去,忽然没心没肺地笑了下:“报复你啊。”
藤行炽一愣:“……啊?”
“谁让你昨晚不送我回家。”
挂了电话,两个人快步走到出口,出租车点已经排了几个人,真巧有辆出车停在了一个小女生很少,藤弈在她上车前把人拦了拦。
“小姐姐,你好。”他从兜里摸出一块牛奶巧克力,“喜欢巧克力吗?”
那小女生一听脸红了红,但没接下这位陌生人的赠与,也不说话。
藤弈指了指一旁的陆琢,笑说:“他老婆快生啦,医院等着缴费,能不能让我们先呢?”
陆琢:“……”
小女生听完理由,“啊”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藤弈后头那位长相脱俗的男人,竟然有些脸红的低下了脑袋,“好、好的,你们先。”
藤弈把巧克力塞进她手里,“巧克力很甜,吃一口能变得开心。”
这款巧克力,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零食,进口的,很贵。他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们为了能够得到他的分享,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后头,那个时候他从不缺玩伴。
他今年二十八岁,已经过了爱吃零食的年龄,但是藤行炽总还惦记着他的喜好,从小到大每次回家,都会往他身上塞各种很名贵的巧克力。
坐上出租,藤弈报了个地铁站,让司机从偏路绕过去。
起先藤弈关注着后方车辆,身体里绷着弦,车子开了一会,后方车辆稀少,确认那辆车没再跟上来以后,他才松了口气。
陆琢和他并排坐在后座,见他放松下来,身体实实地靠在车座上后,才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说:“他没跟上来。”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遇上这事儿,应该是冲着我来的,连累到您,真的很抱歉。”
他表情认真,语气软软的,像是猫尾巴一样从陆琢的胸口蹭过去。陆琢垂下眼,“和家里怎么不说实话?”
藤弈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只是从兜里又摸出一块巧克力,“您喜欢巧克力吗?”
陆琢摇头。
藤弈撕开包装,掰了一块放在陆琢的手心,“尝尝。”
陆琢低头看了眼手心那块四四方方的巧克力,犹豫了一下,递到嘴边含进去。
“甜吗?”藤弈问。
陆琢感受了一下舌心处温滑甜腻的巧克力,应了声“嗯”。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那时候藤行炽总是把他的那份让给我。”他说,“我交了很多朋友,我也把我的糖果分给他们,可是吃完以后,他们就不愿意在跟我一起玩滑滑梯了。”
明明藤行炽也才比藤弈大五岁,把巧克力塞进弟弟的书包里时,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彼时藤宗秋和顾向婉忙于商务家业,没有时间管教和照顾他们,是藤行炽用一双小手牵着藤弈更小的手,上学、放学,照顾他在家吃饭、洗澡,教他功课。
后来长大了一些,父母开始送他们去上各种补习兴趣班,藤弈不爱学,所以藤行炽就把那些学到最好,因为只要他带着奖状或是奖杯回家,父母高兴,就不会追责藤弈的偷懒懈怠。
现在也是一样,没有藤行炽在家顶着家族事务,就没有藤弈自由自在的今天。
“我哥给我的,在别人眼里不过也是有钱人家的稀罕物,是作为陪玩的交换。长大以后,我不爱吃巧克力了,但是他还是会往我兜里塞。现在,我已经不用他照顾我,也不想再让他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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