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莽驾乌云蹄出北城门,一路策马狂奔,终于在日落前追上持虎符北上调兵的轻骑都尉卫煊一行。卫将军出身名门,心高气傲,素来看不惯王家把持朝政。王莽谦恭拜见,说愿投身报效、为将军马前卒,他不给一丝薄面,竟当真令王莽同他帐下走卒一道,扎营洗马忙到半夜。
王莽出惯了力,不觉辛苦,忙起来便没空胡思乱想,反觉轻松畅快。可夜里露天睡在营盘草席之上,眼望满天星斗,离愁别绪便汹涌而来。此去经年,今生未必再有重逢之日,他不禁有些后悔,究竟为何走得这样匆忙,甚至没能好好告别、道声珍重。
夜已深了,四下鼾声渐起,汗臭浊气熏人。王莽不禁想念起宽敞舒适、散发着悠悠檀香的龙榻,这会儿天子也该就寝了吧?天子不习惯独睡,总要人陪、怀里抱着个什么,才睡得着踏实。今夜又是谁上龙榻伴寝?
思及此处,王莽心陡然一沉。张放走后不出两日,天子便看上他王莽,迅速移情变心;如今他不辞而别,天子自然不会过多留恋,这会儿已经续上新人了吧。他甚至能猜到这“新人”会是谁。
那又如何?横竖与他再无干系。天子薄幸,圣眷本就如镜花水月、梦幻泡影;逆风执炬,必有灼手之患,他不得不狠心放手,以免引火自焚。
幽冥中点点星光,在视野中渐渐模糊,王莽终究还是睡着了。梦中他又回到香气氤氲的未央宫寝殿,熏风掀开浅金色帐幔,露出龙榻上交叠的两人。
天子被人按在榻上,赤露的胸口上两点娇嫩的粉红颤颤巍巍。他身上那人将天子两腿扳得大开,一下下挺身狠狠在天子胯下顶撞。“唔,巨君——”天子春潮满面,泪眼迷离向王莽求救,“嗯,嗯,不要,巨君,帮帮朕……”
王莽手中兀地出现一柄宝剑,他无暇思索,怒吼一声,挥剑劈向那色胆包天的淫贼。一道寒光闪过,淫贼头颅滚落,一行殷红的血,洒在天子雪白的身子上。
天子朱唇微启,轻吐舌尖似在勾引,王莽像被鬼魅迷住,竟不由自主欺身扑了上去。好软,好甜,王莽贪婪地吸吮天子口中津液,恨不能将那口柔滑的嫩肉吞吃入腹。身下蠢物像有自己的意志,不知怎的便寻到那处销魂蜜穴,急不择路地钻进温柔乡里。陌生却凶猛的快意直冲天灵,他理智尽丧,禽兽般在已被折腾得有气无力的天子身上疯狂泄欲。
“唔,巨君——不要,巨君,帮帮朕……”天子忽然偏头冲旁边伸出手,王莽顺着他视线看去,却见榻边一人手提宝剑,眦目向他劈来。他与那双妒火中烧的眼目光相接,瞬间毛骨悚然。
那人是王莽,是……他自己?!
下一瞬他便咚地一声砸向地面,在漫天血色中天旋地转。头……掉了?!他咕噜噜滚出老远,撞到许多东西,终于停下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视野渐渐凝固,他成了满地一模一样的、自己的头颅中的一个。
王莽猛抽一口气,从噩梦中惊坐而起。月落星沉,黑天墨地,正值黎明前最幽暗的夜。他气喘如牛,倏地一身冷汗。四下里此起彼伏的鼾声,此时竟如此令人心安。
他很快觉察到裤裆里异样,那种湿哒哒、凉飕飕,恼人的尴尬。睡梦中滑精,本不是什么大事,王莽正血气方刚,不近女色、无从发泄,因而隔两三日便有一回梦遗。可以往都是一夜安枕,醒来后才发现弄脏了裤子。这次他却清楚记得梦中情形,他泄身时竟是在亵弄天子!
人说梦是心头想,可怎会如此,他怎会起这种念头?天子是男人,他怎会……王莽在黑暗中骇然目震,与天子相交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天子身上干净清冽的体香,那气味不同于任何脂粉香膏,也并非花果食物的芬芳,却令他莫名感到安心愉悦;每每邀他上龙榻伴寝,天子都如孩童一般,使手脚攀附在他身上,给他无比天真坦荡的怀抱;那日在车里,天子手托他下巴、冲他挑眉一笑的模样浮上心头,王莽登时浑身一酥,便觉天塌地陷、大事去矣,忍不住将脸埋在膝头,潸潸然落下泪来。
次日大军拔营向北,日行百里。一路风沙渐起,身后长安城愈行愈远,王莽也一步比一步迟重。傍晚时大军在泾水畔玉泉寺下扎下营来,王莽灰心丧意,守着土灶上早已煮沸的野菜汤定定出神。
忽然间,马蹄声伴随着嘈杂叫骂,在营地里掀起一阵骚乱。一匹高头大马在王莽面前立踭起扬,发出一声嘶鸣。王莽受惊抬头,却见马上勒缰之人,竟是御前殿卫周宝。
“应天顺时,受兹受命。敕曰,制诏黄门郎王莽,毓自名门,克勤克俭,明德有谏,益显臣节,进从三品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领尚书事。即刻回京受命,不得延误。钦敕。”周宝宏声念罢,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锦帛奉上。
王莽圆瞪两眼,呆呆愣在当下。周宝起身,一把将他手中破烂蒲扇抢下,朝地上一掷,急道:“王大夫,还不跪领谢恩?陛下命臣明日早朝前将人带回宫,此时不走,如何赶得上?”
王莽直直跪下,痴愣愣嗫嚅道:“谢陛下隆恩,臣王莽……何德何能……”周宝伸手拽他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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