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与一众军汉等了半晌,天子偏就不上马。
刘傲脸上挂不住,找借口道:“这畜生可真漂亮,天马下凡一般,朕实在不忍心骑它。”边说边伸手在油光水滑的马颈上来回摩挲。马儿鼻喷热气,前蹄轮流踏了两下。
淳于长道:“陛下仁爱,这马儿有福了。能为天子坐骑,是它几世修来的的福分。请陛下赏它一驾。”
刘傲“嗯嗯”两声,绕着马儿又转了一圈,仍只欣赏赞叹,不上马。
“马儿也盼望在这天地间纵情奔驰呀!”张放摇着扇儿催促道。
刘傲尴尬笑笑,回头向王莽投去一眼求助的目光。王莽看出他有意拖延,便觉十分蹊跷,又晾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替他解围:“陛下若始终爱惜马力,不妨上马信步走走。臣愿为陛下牵马。”
张放美目一斜,未及开口,刘傲却忙不迭点头道:“也好,也好。”
淳于长拍拍自己半蹲的大腿,刘傲干笑着掩饰惶恐,踩上去借力翻上马背。
王莽一手拉住马笼头,牵着他缓步往远处走。走出几十步,回头却见天子竟弓腰瘫坐在马鞍上,哪里像会驭马的样子。他只得出言提醒道:“双手执缰,眼望远方,两腿夹紧,腰腹挺起,切勿压在鞍上。”
刘傲闻言便将腰杆挺直,核心发力收紧小腹。马儿收到夹肚讯号,立刻加快脚步。刘傲“欸欸”叫着,被马儿带着小跑起来。
最初的心惊肉跳渐渐平息,身上袍服被山风吹得鼓起,刘傲感到劫后余生似的自由与舒畅,终于分出心来欣赏眼前开阔的景致。晴空下风吹翠浪,蓝天白云夹在两侧山峦之间,恰似一道“云门”。他忽然觉得一切有种不真实的美感,令他从不知是真是幻的现实中抽离,如同徜徉梦中。
马儿似通人性,绕着山谷跑了一圈后,它渐渐放缓脚步,回到王莽身边停下。刘傲心想,嘿,我还没遛够呢!而且当着这么多人,你这畜生回来找王莽是几个意思?
不能让人看出天子竟不能御马,为了显得是自己主动来接王莽,他小声招呼道:“巨君,你上来,朕带你一程。”说着故意冲他轻佻勾手,作势要拉他上马。
两人僵持了片刻,王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始终不便当众忤逆圣意,只得暗暗咬牙,轻身翻上马背,跨坐在刘傲身后。
“再跑一圈,去那……”话音未落,王莽已夺过缰绳一甩,马儿撒开四蹄,全力奔跑起来。
这回的速度与冲力,与方才那趟完全不同。劲风吹得刘傲不敢睁眼,心也提到了嗓子口。他两手揪住马鬃,直往马脖子上趴。
“起来!”王莽喝道,接着把缰绳塞回他手里,“记住这个松紧,手上带力,拉住!”
刘傲勉强立直身体,哪有本事管缰绳,口里连声说:“你来你来,我不会!”
王莽只好抓着他手,帮他带住缰绳。刘傲四肢僵硬,为保持平衡,不得不仰靠在王莽怀中。天边亭台楼阁在视野里越来越大,王莽又发出指令:“拉紧,别松!”随即手上用力,捏得刘傲生疼。
马儿渐渐减速,刘傲惊魂初定,嘴上又要强起来:“你能不能态度好点儿?对朕大呼小叫的,像话吗?”
王莽鼻孔出气,压着火回了句:“臣不敢。”
“嚯,你还不敢?你胆子大得很!”刘傲甩开他的手,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手都被你掐红了!”
王莽试探道:“陛下恕罪。臣闻陛下文韬武略、精通六艺,如何竟‘不会’驭马?”
“朕哪是不会!”刘傲意识到方才说漏了嘴,急忙找补道,“千里马难遇,朕想让你沾沾光罢了。
王莽侧目打量天子面上神情,见他额角微微冒汗,红晕染颊,竟是一脸娇羞亢奋。
天子做作出这般姿态,莫不是存心与他依偎共骑?这念头掠过心头只一瞬,王莽便又自嘲荒谬。却不知为何气消了大半,语气也柔软下来。
“谢陛下成全,臣惶恐。”
此时马儿停在一座水边亭阁前,十几个兵丁、仆役蜂拥上来接迎。王莽先行下马,又将刘傲接下来。落地的瞬间,刘傲脚下一软,险些歪倒,王莽伸手带住他腰身,扶他站稳。
“往后你有点儿眼力价儿。”刘傲顺势凑近他嘀咕道,“别回回都等着朕叫你。”王莽垂眼应了一声“诺”,扶着他进亭子歇息去了。
那边厢,张放以扇作凉棚遮在额前,遥望汗血宝马带那两人远去。他收扇冲淳于长没好气道:“我才走了几日,这就续上新人了?叫你帮忙照看些个,你眼瞎了?”
淳于长搂过他肩膀,笑道:“你那情郎,你还不知?我能看得住?不过,巨君倒不至于同你争宠。他领了长信宫懿旨,怎可‘监守自盗’?”
张放扬扇照他脑袋上就是一下,咬牙骂道:“你说谁是‘盗’?”
“偷情不算偷?子畅实乃世间大盗!”淳于长捉住他手腕,凑上去要亲他。张放扭身躲开,笑骂一声“滚”,便上马去了。
刘傲在亭中主位落座,仆役为他点了两道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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