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起来吧。”从前总和寝室里那帮二货打来打去,为抢一口方便面汤底都能动手,刘傲倒没觉得被他捏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想到这货一点儿不领情,依旧阴沉着脸,垂头攥拳道:“臣不敢。”
这人还怪可怜的,刘傲暗自叹道。史书上说王莽少年老成,年纪轻轻就严肃板正,非常自律,大概因为他在家里不受偏爱,没人宠着他,他只能格外克己懂事,才能得到大人的夸奖和重视。
天子伸手托他手肘,他仍赌气似的不肯起来,像雕塑一样跪在地上,狭小的空间里满是尴尬的沉默。
刘傲不知,王莽如何忍辱含垢、勉强说服自己背负这弄臣的名声。如今一见张放,天子便眉开眼笑,显然并未抛却旧情;这样一来,王莽想利用天子的偏爱上位,便不得不与人“争宠”,岂不真成了献媚取容的小人?
张放与天子挨挨靠靠、态度亲昵,倒显得他王莽如跳梁小丑一般。他自来要强惯了,如何受得了这等屈辱?
刘傲哪里知道他这些曲折心思,只道这货脾气倔强、迂腐固执,便由他去了。
所幸云门乡并不遥远,不多时车停了。
王莽起身跳下车,一名兵丁早候在一旁,俯身为天子垫脚。
刘傲踩着人脊背下来,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忍不住拍了拍那人肩头,道了声“辛苦”。
马场是一片绿葱葱的山间草原,隐约有些亭台水榭镶嵌在远方天际线处。
淳于长指挥一队批甲军汉散开布防,张放则提袍向刘傲走来。
“陛下可嫌闷热?”张放从怀中摸出一把腰扇,展开为刘傲扇凉,“须得乘风走马,才得爽快。”
说话间,淳于长牵过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那马皮毛颜色浅金,在日光下闪着珠光。
“哇凹——”刘傲目瞪口呆,出声赞叹道,“好漂亮!”
淳于长憨笑道:“圣人配宝马,陛下,请——”说着拉过马鞍,抬起一只手臂,请天子扶着上马。
刘傲抽动嘴角,心中暗叫完蛋。他哪会骑马呀!
三人与一众军汉等了半晌,天子偏就不上马。
刘傲脸上挂不住,找借口道:“这畜生可真漂亮,天马下凡一般,朕实在不忍心骑它。”边说边伸手在油光水滑的马颈上来回摩挲。马儿鼻喷热气,前蹄轮流踏了两下。
淳于长道:“陛下仁爱,这马儿有福了。能为天子坐骑,是它几世修来的的福分。请陛下赏它一驾。”
刘傲“嗯嗯”两声,绕着马儿又转了一圈,仍只欣赏赞叹,不上马。
“马儿也盼望在这天地间纵情奔驰呀!”张放摇着扇儿催促道。
刘傲尴尬笑笑,回头向王莽投去一眼求助的目光。王莽看出他有意拖延,便觉十分蹊跷,又晾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替他解围:“陛下若始终爱惜马力,不妨上马信步走走。臣愿为陛下牵马。”
张放美目一斜,未及开口,刘傲却忙不迭点头道:“也好,也好。”
淳于长拍拍自己半蹲的大腿,刘傲干笑着掩饰惶恐,踩上去借力翻上马背。
王莽一手拉住马笼头,牵着他缓步往远处走。走出几十步,回头却见天子竟弓腰瘫坐在马鞍上,哪里像会驭马的样子。他只得出言提醒道:“双手执缰,眼望远方,两腿夹紧,腰腹挺起,切勿压在鞍上。”
刘傲闻言便将腰杆挺直,核心发力收紧小腹。马儿收到夹肚讯号,立刻加快脚步。刘傲“欸欸”叫着,被马儿带着小跑起来。
最初的心惊肉跳渐渐平息,身上袍服被山风吹得鼓起,刘傲感到劫后余生似的自由与舒畅,终于分出心来欣赏眼前开阔的景致。晴空下风吹翠浪,蓝天白云夹在两侧山峦之间,恰似一道“云门”。他忽然觉得一切有种不真实的美感,令他从不知是真是幻的现实中抽离,如同徜徉梦中。
马儿似通人性,绕着山谷跑了一圈后,它渐渐放缓脚步,回到王莽身边停下。刘傲心想,嘿,我还没遛够呢!而且当着这么多人,你这畜生回来找王莽是几个意思?
不能让人看出天子竟不能御马,为了显得是自己主动来接王莽,他小声招呼道:“巨君,你上来,朕带你一程。”说着故意冲他轻佻勾手,作势要拉他上马。
两人僵持了片刻,王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始终不便当众忤逆圣意,只得暗暗咬牙,轻身翻上马背,跨坐在刘傲身后。
“再跑一圈,去那……”话音未落,王莽已夺过缰绳一甩,马儿撒开四蹄,全力奔跑起来。
这回的速度与冲力,与方才那趟完全不同。劲风吹得刘傲不敢睁眼,心也提到了嗓子口。他两手揪住马鬃,直往马脖子上趴。
“起来!”王莽喝道,接着把缰绳塞回他手里,“记住这个松紧,手上带力,拉住!”
刘傲勉强立直身体,哪有本事管缰绳,口里连声说:“你来你来,我不会!”
王莽只好抓着他手,帮他带住缰绳。刘傲四肢僵硬,为保持平衡,不得不仰靠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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