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宁寒墨成为朋友之后我才知道,即使同样都是穷人家的小孩,但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在恨和否定中长大的人注定与在爱和肯定中长大的人相反。
我在父母的辱骂和放养下长大,所以活得畏畏缩缩又自卑,因为没有后路也没有退路,所以总是不敢尝试,我害怕失败也害怕否定;而宁寒墨虽然跟母亲相依为命,但他的母亲很爱他也尊重他,总是给予他鼓励和支持,所以他虽然物质上很拮据,精神上却很富裕。他勇敢坚韧,敢想敢做,不害怕失败也不害怕遇挫,他仿佛永远不会陷入绝境,永远游刃有余。
如果我是阴暗潮湿泥沼地里的背光苔藓,那他就是干涸贫瘠地里挣脱出厚重泥土的挺拔白杨。
人总是向往自己身上所缺失的那些东西,所以我曾经很崇拜宁寒墨,满心期待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在那些压抑绝望到看不见希望的日子里,在那些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的岁月中,这个让我向往羡慕的人又是为数不多会主动对我释放善意的人,所以我很简单的就喜欢上了他。
我向往他,崇拜他,仰慕他,甚至想要成为他。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永远也成不了他那样的人。
恶毒配角怎么可能成为主角呢?
觉醒记忆那天来得很突然,早上我刚跟宁寒墨打完招呼,第一节课最后几分钟没熬住眯了一会儿,脑子里就突然多了一大段记忆。
悲惨的,残忍的,与我和宁寒墨息息相关的记忆。
记忆里,宁寒墨是善良优秀的万人迷主角受,所有人都爱他,所有幸运都眷顾他,他是应有尽有又无限风光的天之骄子和命运宠儿。而我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恶毒配角受,得了他的帮助却还不知足的嫉妒他,为了荣华富贵去勾引攀附爱慕他的主角攻一号,被羞辱被嘲讽后还不死心,三番四次的作妖搞事,最后成功惹怒主角攻们,自作自受地被他们丢给一堆混混,得了一个极其屈辱不堪的下场。
然后,我就崩溃了。
我无法接受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推进一本劳什子的剧情,我的作用只是为了映衬身为团宠的主角,而那折磨得我死去活来的糟糕父母和痛苦童年只是成为让恶毒配角的必备因素。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又何其不公!
起初我觉得荒唐而又震惊,而后我感到愤怒无助,凭什么我的一生只是衬托别人的工具?又觉得可笑,原来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这可笑不堪的人生,变为可悲的跳梁小丑,因为剧本已经定好。主角走向光明,炮灰走向悲剧。
但最让我难过的是,我感到了一种莫大的被背叛的绝望和不甘:多么讽刺啊,被我视为人生唯一光亮去崇拜向往的人,却是造成我不幸人生的最大原因。我所有的悲惨,归根结底都源于他。
我没办法接受救了我的光亮其实是毁了我的黑暗。
我记得觉醒记忆的那天我哭了很久很久,平时连作业都不敢落交一次的人,居然胆大包天的逃了课,在学校天台吹了一天的风。
那一天里,我有无数次坐到天台边缘,望着下面黑灰色的路面,犹豫着要不要一跃而下,但最后还是慢慢退了回去。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跳下去,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也不必要再承受既定的痛苦,所有事情都会一了百了。
但最后为什么还是没有跳呢?好像是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草草结束,不甘心我只是宁寒墨这个主角的垫脚石,不甘心我父母这样的烂人还好好活着,不甘心宁寒墨不是我的救星而是我的劫数……
我有太多太多不甘心了。
依稀记得有位作家说过,想死的人想结束的不是生命,而是痛苦。
可怎么办呢?我这一生,就是为了痛苦而存在的。
最后还是宁寒墨找到了在天台吹风的我。
他推开了那扇铁门,一步步走到我身边,蓝白色的校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仿佛下一秒他就能乘风而起,傍晚的夕阳在他背后染红了一片天,像一副瑰丽的人物油画。
我几乎要疑心他是我梦里的幻觉,可他却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像哄小孩子一样很温柔很温柔的问我:“池早,跟我走好不好?”
那一瞬间,我居然很想哭。
像个游魂一样歇斯底里的在死于不死之间挣扎了一天,最后居然是让我变得这样痛苦的元凶找到了在天台犹豫不决的我,还说要带我走。
我用哭红的双眼瞪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刘海糊在额前,身后是悬空的一片虚无,只要轻轻的一跃,就能一了百了,终结一切。
我想我该恨他,该骂他,该告诉他我有多恨他,该扑上去跟这个造成我悲惨人生的罪魁祸首拼个你死我活。可最终结果是,我跳下天台边缘,扑进了他的怀里,泄愤般一下一下在他胸前拼命捶打着,放开嗓子拼命大哭。
我到底还是没敢去死。
他没有挣扎,顺势抱住了我,任由我在他怀里打骂着,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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