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一把剑,打算一刀劈死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无赖。不过一转身,她还是被床上那人的模样震惊在原地,即使从小和海伦一起长大,看习惯妹妹那惊天动地的美貌,她还是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青年比海伦美得更加虚无缥缈,如梦似幻。尤其他金绿色的眼眸,犹如水塘盈满的云的天青,又像林间撒下的暮光的氤氲。传闻为林中仙女所钟爱、顾影自怜的纳西索斯亦不过如此。只是他接下来说的话打破了这极富美感的氛围——“怎么,不打算杀我了?”他昂起美丽的头颅,语气矜持而高傲。克丽特把剑插回剑鞘,冷冰冰说:“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赫尔墨斯神吧?”赫尔墨斯微微一笑:“你怎么猜出来的?”克丽特扫一眼他搭在她床脚标志性的飞履,上面的翅膀曾被许多工匠雕刻得栩栩如生,无数次出现在神殿的浮雕和立柱上。但这不代表,他可以直接把鞋放在她睡觉的床上。如果不是鞋底一尘不染,她真想渎神。赫尔墨斯似乎有读心术,能感受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来,把脚踩平到地上:“哦,抱歉,不小心踩到了你的床。”但他的表情一点歉意都没有,依然扬着头,目光下视,姿态傲慢地盯着她。出于对神的忌惮,她咬牙忍下他肆无忌惮的打量和冒犯,语气礼貌地恳求:“请您离开我的卧室。”“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和我说话的人类。”赫尔墨斯不为所动,继续靠在她松软的枕头上:“依照你们侍奉神的规矩,我现身之际,你应该下跪,我的王后。”克丽特咬了咬唇,阴冷的目光和他散漫又带着挑衅的眼神相对,脊背依然绷得笔直。想让她下跪?她宁肯死。“……选择死?”赫尔墨斯低声喃喃她心里涌出的字句,对她歪了歪脑袋,脸上浮现出孩童般天真的疑惑:“你们人类不是最怕死么?”
“你不是说我永远无法杀死俄瑞斯吗?”克丽特耸耸肩:“反正我迟早会第二次死在他手上,现在死有什么区别?”“至少出于对神的敬仰,你应该下跪。”“我不信神。”克丽特毫不客气说,她冷笑着指向门口:“如果您想要跪拜,王宫附近就有座神殿,那里的人虔敬而忠诚,而不是来找我——毕竟我刚才心里在欲求亵渎神明,您应该也听到了吧?”赫尔墨斯被她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冲击了认知。他是众神之王宙斯和迈亚仙女的儿子,血统高贵神力强大,所到之处迎接他的,无不是华美灿烂的颂词和俯首称臣的跪拜。人们景仰他,崇拜他,在街道和神殿塑造摆放他的青铜雕像,给他献上珍贵的牺牲和祭品,希冀他偶尔施舍的眷顾。只有眼前这个死过一次的女人,冷酷无情且毫无信仰,不论初次还是这次见面,都对他毫不畏惧,还妄想以蝼蚁之身击败和征服他。按照其他神的脾气,他大可以瞬间夺走她的性命,不过轻而易举。但他不想这么做。毕竟这可是千万年来第一个敢这么做的凡人啊,多有趣。比起直接杀了她,他更想拿来取乐,做他闲暇时刻排遣无聊的玩具。克丽特没想到赫尔墨斯居然完全没有被她激怒,反而眼神逐渐带上兴味,让她不由自主想到孩子盯着蜂蜜蛋糕或糖渍樱桃的贪吃神情。——还有蛇,垂吊在粗糙的树枝上,无机质般冰冷的目光紧锁着毫无察觉的猎物,缓缓张开血盆大口,毒牙外露,滴落粘稠恶心的毒汁。总之不是看人的眼神。而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把她当做柔弱无攻击能力的猎物、宠物。她竭力遏制涌动的怒火,再次下逐客令:“请您从我的床上下来,出去。”“几次见面,你的脾气都是这么暴躁。”赫尔墨斯张开双臂垫在脑后,整个人松弛陷在女人馨香的被褥中,悠闲自得躺好:“如果我说,我能告诉你所有人的命运呢?”克丽特愣住了,她还没从他说的“几次见面”中反应过来(明明她和他是初见,哪里来的“几次”?),立刻被他轻飘飘抛出来的问句吸引。她只想知道,这一次,她究竟能不能成功夺得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坐上那没有女人踏足落脚过的宝座。“命运?”她马上把巨大的愤怒抛之脑后,迫不及待追问:“什么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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