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了一根银链,方才,就是这一把链条刀以肉眼难以追逐的速度飞出去,直直割断了张有的脖颈。
好友一瞬间死在自己面前,言墨瞳孔骤缩。
短刀,银链。普通人或许不知道,但下城的佣兵绝对不会弄错:这是黑市上最大的杀手组织”文鸟“高层的标配武器。
言墨甚至知道这个瘦弱女孩的身份:她的名字是香草,速度系异能者。仅次于黑夜中的帝王文鸟本人,她一次出手,价值千金。
文鸟?……只是找妹妹白杨,他们怎么会对上文鸟?对上香草?
“别碰我…我哥哥是言墨…”白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这一次,竟是响在言墨身后,房门的位置!
言墨猛地回头,从声音的来源处,准确地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录音机。
霎时间,有如一盆冷水从顶心浇下来,言墨不敢置信地把眼睛移到了床铺上。
此刻定神细看,床上侧躺的那个人,一张陌生的俊秀清丽脸孔,一头垂顺的黑发下半遮半露着一片平坦的胸脯。——那当然不可能是他妹妹白杨。
事实上,那根本不是一个女人。“他”的全身毫无遮掩,赤裸地仰在床上。
没有乳房,没有阴茎,没有任何一个性别应当有的生殖器官。“他”躺在床上,赤裸而纯洁。
那是一个“天使”,据说只流传在上城权贵宅邸中的美丽玩具,没有性别的纯洁天使。
没有人知道“天使”来自何方。下城的佣兵常会谈笑,说些“天使有什么用——根本没法用”之类的荤笑话,那些不太行的男人也被女人在床上恶意称呼为“小天使”。但每个人都知道,天使是价值千金的货品,珍稀异常。
天使,天生如此,没有生殖器官,没有欲望。他们是来源成谜的奇迹,是黑铁堡垒内暗中流通的珍物。
此刻,床铺上的“天使”眨着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睛,他的眼睛漆黑,仿佛如孩童般好奇,带着不知世事的天真。
纯洁无辜的神情,没有性别的身体。
这其实并不是言墨法,但总之就是个多。
门口的地方摆着一个饭桌,桌子是空的,桌前一个十七八岁的黑发女孩正低头看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听见有人进门,她抬起头,冷冰冰地看了言墨一眼,又把视线转回了书上。
“不是说了打烊了吗!让你滚,没看见吗!”
货架后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吼声,随着一串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一个围着围裙的男人系着围裙,端着两碗面汤,从货架中间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那是个身材高瘦的男人,看脸十分年轻,头发倒白了一半,有点看不出年纪。货架摆得太密,那人只能侧身端着碗横着走,削减了不少气势。
“老城。“言墨抬手打了个招呼。
这是洛城的店。言墨在上城当警卫的时候认识了这个三句话不离宝贝女儿的老东西,洛城似乎也出身下城,没什么背景,在上城警队里被呼喝折腾了好几年,后来不知是干不下去被撵出来,还是自己决定辞职,总之攒了点钱,在鬼街开了个杂货店。
”……你小子啊,没死?挺好。“洛城盯了他一眼,似乎消了点气,把两碗面放在门口的桌子上,方才吼叫着叫人滚的气势一收,换了个语气,温柔款款地对那黑发女孩说:”妍妍,吃夜宵,老爸给你放凉了才端出来的,不用吹,直接吃啊。“
”洛城,你别总把我当五岁。“洛妍抬起眼睛,盯了洛城一眼,放下书,拿起了筷子。
”怎么连爸都不叫了……”洛城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无奈:“叛逆期吧这是…人家都说叛逆期是十二三岁,你这都十八了…行行行随便,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啊。”
温柔款款地对洛妍说完话,洛城这才抬起头,看向言墨,换了个粗声粗气的口吻:“说吧,什么事。”
言墨深深呼吸了一下,冷声说:“买消息,老彭在哪,白杨在哪,我哥们刘有的尸首在哪。”
——洛城收各种二手物品,卖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这一共二十来平米的小店和个万能仓库一样,各种货物几乎应有尽有。下城的佣兵可以不喝酒,但绝对不能不补货、不买药。来往的人多了,消息就杂,洛城这小店也算是个相当靠谱的消息集散地。
杂货店什么都买,什么都卖,当然也买卖消息。
“…那个黄毛?他没死啊。“洛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被人送鬼街旁边那个破医院了,那小子醒了就捂着脖子跑了,说住院住不起,来我这儿买了卷绷带,我还送了他瓶外伤药防感染的,估计回家趴着去了——哦对,他还把这个拎来了,让我给你。”
说着,洛城回身,从一堆杂物里拎起一把硕大的电锯。
言墨一怔,虽然简直难以置信,但心里还是一阵轻松。他伸手接过他的老伙计,那不知多久没充过电的锯条”嗡“地在他手里一颤,一阵又委屈又喜悦的复杂情感从电锯内传了上来。
这破玩意,沉,碍事;但它倒是言墨手里握过的武器里面最通人性的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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