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华在晏府门外徘徊。
小门打开,有仆人外出采买,见他垂头丧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上前拱手道:“这位大人,可是有事来访?”
姜华唉声叹气:“唉,不知府上主人此刻可在家中?”
“在是在的,只是早前有客登门,眼下倒未必抽得出身来。”
姜华大喜,连忙道:“既如此,那我便改日再来拜访,告辞,告辞。”
“哎——”那人唤住他,“虽是有客,但也不好让您白跑一趟,不若我报向管家问问主人,您再走不迟。”
姜华巴不得离开,摆手推辞道:“不必不必,原是我来的唐突未曾下个帖子,既然有客,我改日再来便是,倒不急这一天。”
那人道:“我家主人不爱见客,你便是改日下了帖子他也未必理睬,方才我瞧你在门口犹豫已久,不如今日我先通报了,若是不见,你便下次再来,总好过今日空手而归。
他一番话条条有理,姜华也只得道:“那便有劳你了。在下姜华,你只说姜华来访就是了。若是问起缘由,就说、就说我有一卷琴谱相赠。”
那人一一记下,又回了府里。姜华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只盼晏云思千万不要有空见他。
朝中郑太傅纳妾,要大摆宴席。晏云思既是皇帝跟前红人,却又鲜少露面,便有人说能请来他才算是真正有脸面。不知是谁提起姜华同他有些交情,便要他去请晏云思来。
姜华如何不知这些人的促狭心思,只是他人微言轻,在这些新贵面前和寻常百姓一般没什么不同,被迫无奈只好来见一见晏云思。
他心里打定主意,今日造访只当给那群人交个差,便是见到晏云思了,也不会提起这事。
晏云思正在佛堂抄写佛经。
这几日心绪烦躁,只有将自己关在这一方小小佛堂才能寻到一丝平静。
他放下笔,抬头望向高大的佛像。菩萨低眉,渡无边苦海。
当真可渡?
朔风呼啸,又下起雪来。
晏云思打开窗,凛冽寒风夹着雪迎面吹来,刺骨的凉灌入胸腔,呼吸间有些喘不上气来。
纷扬大雪自幽微天幕浩荡垂落,茫茫天地间静到极致,只闻碎玉自竹梢擦落。
他在窗边仰头望着渺茫天际出神,一晃神竟觉天地颠倒,此身寄于一片雪沫,大千世界纳于须弥芥子,一人一身一魂,不过蜉蝣消融于日暮前的一梦罢了。须臾梦醒,皆为泡影。
伸手接了一粒雪,洁白晶莹,一尘不染。轻轻呵一口气,转瞬融化于掌心,留下微不足道的一抹水痕。
人浮于事,独来独往,独生独死。尘世蹉跎,何如就此冰消雪释。
风起纸张翻飞,晏云思回神,一一整好收起。门外有人来报:“大人,有客登府求见。”
晏云思手上不停,头也不抬,只道:“不见,请他回吧。”
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哼笑:“朕也不见吗,胆子好大。”
那一瞬心脏猛得一缩,竟是一阵绞痛,凉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仿佛僵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句话来。
良久,他强压下心跳,打开房门,只见凌霄立于风雪中,天色是昏沉的,他身着黑裳,却是极其俊朗刚毅的模样,一如凛冬劲松,不为寒风所撼动。
“不请我进去吗?”他站在佛堂外。
他高晏云思一个头,俯视着他,面上含笑,一双黑眸却是沉如深潭,冷意彻骨。
“一定要等我动手吗,晏大人。”
晏云思脊背攀爬上被鹰隼紧盯的惧意,骨子里面对天敌的恐惧。
他将凌霄让进佛堂。
凌霄敛了威压气息,左右张望,便好似寻常友人造访,打趣道:“朕可是洪水猛兽,教你这么怕。”
佛堂并不大,一进门便是塑了金身的佛像,桌案上供着袅袅檀香,一帘相隔,里面是供人小憩之处。
凌霄微笑着负手与佛像对视,人类之躯渺小,他亦不敬神佛。
“寒舍茶水简陋,陛下莫要嫌弃。”晏云思端来茶水。
凌霄笑吟吟道:“晏大人亲手奉的茶,朕求之不得,怎会嫌弃。”
他喝了一口,凉的。
凉便凉吧,晏云思待他不就如这凉透的茶水。
“陛下杀伐气重,不宜在此久留,随我往别处吧。”他不太想和凌霄共处同一封闭空间。
凌霄闲步到桌前,拿起他方才写的佛经:“这些日子朕正商议着重修法典,你的字倒很合适誊写。以前没少为太子写文书吧?”
他的字骨架神秀,并不咄咄逼人但又暗藏一股锋芒。
晏云思静静立在一旁,不见神色有任何变化,只似听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陛下今日前来,只为看您攻心之计是何等高超吗?”
当然不是。他夜夜梦深处是那天晏云思醉梦里胡乱喊他,一声呢喃“是你”。如一句魔咒,将他困在那双潋滟双瞳。
那时他眼中看到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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