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掸去衣上的黄纸碎屑,扶了扶鬓角,又是端庄矜贵的谢家夫人。
“把你的东西收拾干净滚出去。”
说完她走回里间。谢必安跌坐在地,胡乱擦了一把脸,摸了满手的泪。他愣愣的把手往衣上揩,擦地手心通红才停下。黄纸乱七八糟的铺了一地,如同少年的心绪。谢必安伸手去捡,衣袖搭在地上,布料堆叠在一起,内衬露出一个明显的豁口,线头歪七扭八地支出来。
谢必安痴痴的看着。
衣裳破了?什么时候的事?莫非是昨天和范无咎打架的时候让他扯坏的?
谢必安烦得很,伸手将豁口扯的更大。
一天天的,没一件好事。
范无咎是在码头的一艘小渔船里被发现的。
他夜里和谢必安打完架,躺在床上才觉出有些后怕来。只是打别人家的孩子一拳就罚他跪了那么久,若是谢必安跑去告状,他岂不是要叫下人打死。范无咎越想越害怕,又惦记着娘亲病了一个人在扬州,临过年关也没人去照看她,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就趁人不注意跑了。
这时节驿站只送城内,马车范无咎是雇不起的。他又打算跟着码头的货船回去,但现下不是开渔交易的时候,船都歇着,最后只能钻进一艘没人的小渔船,等打鱼的来了麻烦他送自己去下一城。只是他昨晚一夜没睡,在船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倒叫渔夫以为自己船上死了个孩子,吓得不轻。
回府范无咎就发了高烧,请了好些郎中,房门紧闭着,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看着就叫人害怕。
谢老爷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像是一尊古旧的雕塑。谢必安有些发怵,他爹虽然平时对他颇为温和,但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依旧不言而喻。五指收紧又松开,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父亲……”
“你昨日和无咎打架了。”
陈述的语气,谢必安心下一沉,这种事情不用想也是瞒不过他爹的。他俩昨天都是自己动的手,又没有叫下人,只能算两兄弟闹矛盾,谈不上谁欺负谁。只是现下范无咎病的这样重,谢必安又拿不定他在父亲心中的分量,一时间慌乱起来。
“是范……他先动的手……儿子才还手的……”
“但你昨日白天叫下人摁着他跪了半个时辰。”
谢必安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他父亲,谢老爷依旧面无表情,他一下就泄了气。昨日按着范无咎跪在雪地里确实是他有意折腾,他爹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下人,明显就是对范无咎跪多长时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兖州的冬日莫说是跪上一个时辰,就是在外头站上一时三刻都受不住,更何况范无咎这样瘦弱的身子,昨晚他还能半夜摸过来和他打一架都算是这小子命大。
“你是兄长,又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无咎他身子这样弱,如何经得起你的折腾?先生教你的仁义孝悌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谢必安听着,忽地就落下泪来,抽抽搭搭一时回不上话。他知道这些事都非君子所为,先生父亲向来看重他的德行举止,如今说出来确实叫人失望。只是他心里委屈,母亲不喜欢他,宅子里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只有爹爹一个至亲,如今却来了个范无咎,又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没什么情分,反倒还要将自己的父亲分一半给旁人,他又如何不委屈。
“父……父亲……孩儿知错了……父亲莫……莫要生气。”
他哭的可怜,一句话分了好几段,还要抽空抹掉满脸的泪,本来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任是谁看了都心疼。谢老爷长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大儿子的头。
“必安,你是谢家长子,是为父最疼爱的孩子,谢家荣辱都系在你一人身上。我与你母亲都对你报以厚望,无咎出身不好,往后自然也需你多多照拂。你明白了吗?”
谢必安睁着红彤彤的眼看向父亲,这些话他懂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尚年幼,未来之事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也想不太周全,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好了不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为父尚有要事,你守着无咎醒来,再同他道个歉,此事便算揭过了,往后你二人要和睦相处,不可再生事端。若是无咎有错,为父自然也会教导,明白了吗?”
“嗯……孩儿知晓了,多谢父亲教诲。”
谢老爷又拍拍他的肩,说:“外头站着冷,去屋里坐着吧。”
谢必安低头应是,俯身作揖送别父亲,又在屋外擦干了脸整理好表情后才进到范无咎屋里。
范无咎确实病的重,本来身子就瘦小,眼下发了高烧蜷在床上像根豆芽菜,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郎中在一旁捻着须子,不时发出几声叹息,叫人听着不安心。
“大夫,范……我弟弟他怎么样了?”谢必安问道,声音还有些瓮声瓮气。
“啊,是大少爷。二少爷现下情况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只是一直高热不退,若能退热想来应无大碍了。”
谢必安“哦”了一声,转头对丫鬟吩咐道:“我书房里有一块上好的徽墨,二月里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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