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月泉淮来了几分兴趣,他微微歪了头,目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哭得委屈的点玉:“走不出这座山?”
点玉抽噎着,点点头:“少林……少林的大师们说,我不是正常人,所以……所以……”
又是少林。
月泉淮的目光蓦地暗沉下去。
点玉浑然未觉,他抹了把泪,委屈地哽咽:“他们给我布置……布置了一道阵法,我只能在这座山里活动,却怎么也走不出这座山……”
他万分委屈地拭泪,泪珠却串串滚落,他怎么也擦不干净:“义父……我想跟义父走的……可我走不了……”
窗外的雨声细细柔柔的,轻轻小小的。雨滴点点抚在脸上,温柔的轻凉。
“呵。”月泉淮轻笑一声,语气不屑。
“不过一个区区阵法,也值得你哭成这样?”他放下手臂,习惯性地单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声音睥睨而轻蔑,从点玉身边擦肩而过:“倘若这么怕事,只知道哭哭啼啼,你也不必跟老夫回去了。”
“义父!”他的袖子被猛然拽住,点玉急匆匆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定定地凝视着月泉淮的背影,依旧颤抖的声音掩盖不住他的坚定:“我要跟义父走。”
他垂下眼眸。
青年的声音轻而软,尾音带着刚哭过的糯。他抽了抽鼻子,将所有的泪意全部咽下。
“我不是哭离不开这座山,我只是不想和义父分开。”
他的手指向前探,寻到月泉淮的手,认认真真地与他十指相扣。
“只要能和义父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只要义父在,就没有什么值得我怕的。”
他抬起眼眸,望向月泉淮背影的目光孺慕又依恋。
“义父答应过我,会保护我的,我不信别人,只信义父。”
月泉淮勾了勾嘴角,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轻笑。
他抽出手,推门迈了出去。
雨已然不怎么下了。
山风依旧潮湿而清爽,吹拂过身上时带来阵阵寒意。枝叶间残存的雨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到处乱滴,滴得绿叶摇摇晃晃,也滴得那一身淡青色的衣袍洇出点点湿痕。
是很挺拔的腰背,是很轻盈的步履。明明是泥泞难行的道路,他却走得好像踏雪无痕一般。
可他偏偏又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幼兽,只顾着捏着身前那人的一片衣角。
藏在斗笠下的眼盯着走在前方的点玉,岑伤的脸像面具一样毫无表情。
房门被再次打开的时候他是欣喜的,那人只要站在那里,好像就成了一道明亮的月光,从此雨是凉的,风是柔的,树叶被风吹起的声音是沙沙的,万事万物都在此刻焕发生机,那么明媚,那么美好,是他渴求万分而不敢碰触的美好,那么神圣,那么伟大,那么高洁,是让他有触碰这种念头都会觉得玷污亵渎的存在。他温顺地垂下眼眸,是习惯,也是顺从。他望着眼前的泥浆地,只觉得自己把头扎进泥泞中也是心甘情愿的。
无论是作为对那人的效忠,还是只是让那人可以踏着自己的头颅走过,免得脏了鞋底。
可他为什么听见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岑伤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抬头,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抬头直视是对义父的不敬,如果义父有需要自然会唤他,他不能自作主张。
“走吧。”那人路过他身边时有一个短暂的停顿,即便没有抬头,岑伤也能毫无错漏地感知到义父向他垂落下来的目光。那道目光就像一道明亮的月光,能够拨开他心中所有的阴霾。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他感受得到义父目光中的爱抚。
是的,不过一个垂眼,就是义父对他莫大的爱怜。
他心满意足。
可他又听见了什么?
“义父……”轻而软糯的声音低低响起,第二个人紧追两步,牵住那人的一片小小的衣角,“我可以跟着义父吗……就这样跟着……”
“义父……”
软软的轻唤,充满了小心翼翼,充满了期盼渴求,像是撒娇,像是祈怜,像是无助的幼崽在祈求年长者的疼惜与爱护。
他听见义父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滑动,他听见雨滴的坠落和自己的呼吸,他听见自己起身时衣料摩挲的簌簌声,他听见义父转身离开的脚步,他听见义父无声的默许。
他听见了义父无声的默许。
岑伤的指尖都要颤抖起来。
他是新月卫的长侍,是义父最得力最听话的狗。他有义父亲自赐予的封号小遗仙,他也有被义父亲手教导过的过人武学,有常人远不能及的过人耳力。
何况这间破烂的草屋,根本无法隔绝什么声音。
他听得出那一声似哭似泣的长长呻吟是义父的声音,他听得出屋中只有两个人。他就跪在门口,他听得出屋中的另一人就是让义父发出那声呻吟的人;他就跪在门口,他听得出屋中的另一人是如何与义父关系匪浅、举止亲密;他就跪在门口,他听得出义父是怎么允许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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