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叫起来,“凡事都有途一个,宋垚一个,这两个人还显得白白净净,是该到学堂里教书的。以后我们就该喊章途叫章老师了。”
听到宋垚的名字,章途想起几个夜晚前与他的谈话,心中忽然一动:“宋垚呢?”
“他这几天帮总场做事,到处跑。”支书指了指章途手上的纸,“他给了我这个,说还要去送个什么东西,又走了。”
章途明白总场能有这么个安排下来,其中定然少不了宋垚的走动。自己与对方非亲非故,宋垚愿意去替他说,自己便是承了他天大的人情。章途一瞬间想起些结草衔环两肋插刀,肝脑涂地无以为报的话来,只是空口白话谁都会说,究竟要怎么做,便成了章途的一桩心事。
傍晚江宁川下工,帮章途打了饭回,章途吃饭,他就坐在旁边拿着那张盖了章的纸翻来覆去地看,眼睛闪闪发亮,肉眼可见的开心。
本来一下午的冷却已经冲淡了章途得知消息初时的兴奋,但看着江宁川毫不掩饰地为他高兴,章途的嘴角又忍不住上扬:“你怎么比我还高兴?”
“你要留在这里,不走了是不是?”若是人有尾巴,江宁川此刻一定是摇得最兴高采烈的那个。他期盼地看着章途,渴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章途忽然就回过味来,跟宋垚聊完之后的这几天,江宁川虽然照顾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细致,甚至在有些地方作为男性简直贴心得过了头,可跟他说话时,章途总感觉对方有些心不在焉,情绪很低落。
“所以你这几天是怕我走了?”
“山里没什么好东西,我……我是怕你再也不回来。”
青年素来不善言辞,大部分时间都是扮演听众的角色,鲜少发表自己的观点,一旦开口,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羞赧又坦诚。
章途忽然想起以前上学时女同桌喜欢看的爱情,他也在上课时借了偷偷看过,众多故事如过眼烟云,阅后即散,但江宁川的这句话使本该遗忘了的故事再次出现在章途的脑海里,于是他便有点不好意思:“也不会,我很喜欢这里。”
故事讲的是一对男女在乱世中相爱,后来男主角因家中变故去了香港,临行前女主角问他还会不会回来,男主角说一定会,可到了香港后不过一年便娶妻生子,可女主角一生都在等他回来。故事结尾说是要提醒女性不要被被男性所说的“爱”给蒙骗,说不好就是以付出一生为代价。
他此时想起这个故事,莫名觉得自己就像是里面哄骗女友的男主角。
江宁川小时候由奶奶抚养,后来成了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磕磕绊绊地长大,过程中少不了听到关于自己的闲话,不懂得怎么反驳,由此也更为沉默。他很少遇见这么坦然释放善意的人,多数人对他往往带着怜悯,可章途实实在在把他当作同类,学识好、性格宽厚,相处的过程太舒服,让他不由自主想再延续下去。更何况,他还救了自己一命。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光是望见对方,就好像扑进一块巨大柔软的皮毛里,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埋进去,想多贴近一点,多依靠一会儿。现在给他这样依赖般感觉的人要走,任谁都会不舍的。想要章途留下的愿望如此强烈,在得知对方不会离开以后,他心里的途说自己要留下教书的那一刻,他在心里偷偷感谢上天。
原本说好出院是由几个同住的知青来接,还是住以前宿舍,但江宁川坚持要照顾他,医生说虽然拆了木板出院,但仍不能久站,有个人照顾自然是最好。和章途玩得不错的几个人也劝他千万要好好休息,别以后落下什么毛病。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赵知蔓一脸严肃道。
章途拗不过几人,终于松口:“那好吧。”
这下江宁川高兴了,几乎是雀跃地把家里收拾好,只等着章途出院那天。
木板终于可以拆掉,章途在卫生所住了这么些天,也得以出院。章途实在按捺不住兴奋,医生絮絮叨叨的嘱咐是一个字也没入耳,倒是一旁的江宁川听得认真细致,还拿了张纸在记录。
章途凑过去看,一笔一划,透露着笨拙。
“这个字笔划写错了。”
“对的怎么写?”
章途拿过笔写了个潇洒灵动的示范。
江宁川摸了摸章途写的那个字,轻声道:“你的字真好看。”
医生揶揄:“章老师,还没出院就上课啦?”
章途难为情道:“好不好看不打紧,又不是要当书法家。”
等医生讲完要注意的事项,江宁川就帮章途收拾东西,章途坐在床上,看江宁川忙前忙后,很不好意思:“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江宁川抿嘴笑:“不用,我来就行。”
“叠叠衣服我还是可以的,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总是这么麻烦你。”
“不麻烦的。”江宁川喜欢自己能帮章途做点事,但看到章途不赞成地皱起眉,只好把手上的衣物递给对方。
章途微微垂着头,将衬衣一件件叠好,太阳照进来,光影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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