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方一探出头,便吃到了满嘴的沙子,为此,她很是郁闷。
戴上这个。
她转过头,步瞻递来一张素白色的面纱。
这一路上,他很是少言。似乎猜想到姜泠不愿同他有过多言语,大多数时候二人都是十分沉默。车马一路向西行驶,不光姜泠感到水土不服,她也能看出来步瞻同样也感到有几分不适。这种情况随着车马越往西,而愈演愈烈。
行至西葛山下,姜泠生了一场大病。
从先前的上吐下泻,到如今的高烧不止。
她躺在马车里,耳畔是绿芜焦急的声息。
娘娘,娘娘您能听见奴婢说话吗?
娘娘您千万莫要吓奴婢,您呜呜
周遭并未有床榻,姜泠闭着眼,能感受到有人正在往自己身上一层层地加厚那被褥。她浑身极冷,冷得四肢僵硬,甚至都打不了抖。恍惚之中,面上高烧的女人只能稍稍张唇,发出一声极微弱的吐息。
行军中,虽有随行的军医,可这里的医疗条件定然不及宫中的十分之一。行军中因不甚染病而撒手人寰的,也大有人在。
她听见有人紧张地握着自己的手,尽量冷静地唤她,姜泠。
疼。
她的头好晕,身子好疼。
姜泠平躺在那里,紧闭着眼。她的眉心紧蹙,乌黑色的睫羽亦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她好疼。
不知为何,明明是发烧,她竟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热烫之意。许是那疼痛更甚,姜泠甚至觉得自己的皮肉都开始抽搐。她咬着唇,能感受到周遭一寸寸暗下来。
夜幕降临。
行军的大夫替她把了把脉象,道她是水土不服加上风寒侵体,才导致如此高烧不退。大夫给她开了服退烧用药,叮铃桄榔的一阵器皿碰撞声,有人舀了勺热气腾腾的汤羹。
娘娘,喝药。
她疼得张不开嘴。
姜泠死死咬着下唇,原本干裂的唇瓣上已然多了道不深不浅的牙印儿。恍恍惚惚之间,似有人用温热的汤勺压了压她的嘴唇,想要将她的牙齿打开。
娘娘好像在说话。
绿芜捧着药碗回头,焦急地望了望一侧的步瞻,继而又赶忙弯下身。
娘娘,您在说什么?
我疼。
姜泠嘴唇微动,只发出几道极简单、极微弱的声息。
好疼
她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疼。
好似有一把火在她肺腑之间烤着,将她整个人烧痛得厉害。
要止痛药丸。
收到步瞻的眼神,谈钊立马起身,从一侧的医匣子内取出一个棕黑色的小药瓶。主上常年受头疾侵扰,如今又中了西巫的蛊毒,尤其是那双腿,是不是会感到疼痛。这药瓶中乃是上好的镇痛药丸,谈钊想也不想,立马将其打开。
看着轻飘飘的药瓶,步瞻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眼看着谈钊刚一将药瓶打开,手上动作忽然一顿。
主上。
黑衣男子面上隐隐露出难色,朝着这边回望过来。
这瓶子里面,没剩多少药丸了。
谈钊回想起这一路走过来。
自从主上双腿染疾,每至更深露重之时,他的双腿便会开始发痛。那痛意甚至会从其双腿上蔓延至于全身,不过顷刻,便使人疼痛不止、痛不欲生。
唯有这一枚小小的镇痛药丸,可以缓解他那蚀骨钻心的痛意。
如今他们正在西葛山,距离最近的城都还有些距离,而瓶中的药丸却所剩无几。
不用想,今夜定然是一个极难熬的夜晚。
还有多少?步瞻问,于夜色中掀起一帘眼睫。
回主上,谈钊应道,还有最后两粒。
还剩下最后两粒阵痛药丸。
一面是每逢深夜时腿上的剧疼,一面是现下高烧不退的灼痛。
谈钊只庆幸,如今这瓶中所剩的是两枚药丸,而并非仅剩下一枚。
只是不知道挺过今夜,明日娘娘会不会醒来,她还会不会喊疼。
明日夜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谈钊攥了攥瓶身。
不等他转过身,命下人给皇后娘娘喂药,却见面前的男人略一沉吟。他的面色冷白,声音十分平稳,那声息落在秋霜弥漫的夜色之中,显得分外清晰可闻。
步瞻一字一字,平淡无波道:
都给她。
091
闻言, 谈钊大惊失色:
主上,不可!
他见过主上疼痛到几近晕厥的样子,为此仍心有余悸。但他更了解主上, 深知自己根本无法劝动他分毫。
娘娘服了镇痛药, 没一会儿,便停止了闹腾。
见状, 谈钊与绿芜皆松了一口气。
下人们忙前忙后, 扎针、换水、喂药直到后半夜,皇后娘娘终于降了温。她平躺在支起
18PO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