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以为是,以下犯上。
她不该顶撞步瞻,就如同她不该喜欢上季扶声的画,她不该在集市里买下那一只兔子小糖人
姜泠闭上眼。
滋啦啦的火焰声,落入耳中,如同凌迟。
窗外下起了大雨,轰隆隆的雷声如鼓点般砸落,刺啦一道闪电劈在她瘆白的脸庞上。
忽然,姜泠睁开眼,她猛地站起身子,竟伸手探向那火盆
绿芜吓得一哆嗦。
小姐,小姐!!
姜泠忍着莫大的惧意与痛意,将火盆里的卷轴捞起来。所幸画卷材质甚好,这幅《水波山色》没有被火焰烧毁,只烧焦了一部分。
小姐
身侧的小丫头扑上来,赶忙替她检查手上的伤势。她一边握住自家主子的手腕,一边哭,您这又是做甚,您明明是最怕火的
是啊,她明明怕火怕得要死,一看见明火,便颤栗不止。
姜泠无力地低垂下眼睫,看着对方慌慌张张地打来冷水,用湿毛巾敷着她的手指。
主卧内一时静默,只余院落内大雨倾盆之声,不知过了多久,绿芜终于听到极低哑一声唤:
绿芜。
小姐,我在。
以后莫再叫我小姐了。
少女清亮的眸光在黑夜中化为灰烬。
改叫我,步夫人罢。
自从那一夜过后,步瞻即便留宿在相府里,也不曾来过听云阁。
偌大的庭院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寂,许是冷风愈显,姜泠竟感觉听云阁比她刚来步府时还要寂寥。这里的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灰蒙蒙的天、干突突的树,还有沉闷的、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的下人们。
大宣景和十二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来。
之前每年初雪,阿衍都会与邻近的儿郎嬉笑着出去踏雪,庶妹也会陪着姨娘上街采买过冬之物。只有她一人被关在门窗紧闭的庭院里,或读书,或调琴,或是学习着女工、制香,时不时会有进宫的马车停在太傅府外,接她入宫学习各种规矩。
她虽然觉得枯燥,但也不得不乖乖地顺从。
姜泠内心里,是不想学习这些东西的。她也想上街,也想踏雪,也想跟着阿衍一起在院子里玩。
阿衍很喜欢玩鞭炮。
当她轻推开窗牖时,只见一个裹得跟粽子似的少年站在雪地里,拼命朝她招手。
阿姊,阿姊!看这儿!!
砰地一声,鞭炮在雪地里面炸开。
因有白雪裹挟,鞭炮声很沉闷,可即便如此,姜衍还是被崩了一脸的雪。坐在窗边的姜泠再也忍不住,用书掩着下半张脸,轻笑出声。
见她笑了,小小少年也露出小虎牙,朝她做着嘴型:阿姊,好玩吗
她笑着摇头,也朝他道:你小心些。
砰砰砰,又是三声。
阿衍被雪团子炸得直往后跑,一边跑,一边用冻得红通通的手捂住耳朵。姜泠倚着窗,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可没过一会儿鞭炮声便引来了爹爹,无一例外地,他会被怒气冲冲的阿爹提着耳朵赶出庭院。
爹,爹!别打这儿,打屁股,疼!
临走时,阿衍还龇牙咧嘴地朝她挤眉弄眼,丝毫没有即将要挨打的觉悟。
每每这时候,她会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定会一个小雪人荫蔽地藏在角落处,默默地陪她读着书。
听云阁的雪下大了。
厚厚的一层雪铺下来,地上像是堆满了沉甸甸的鹅毛,姜泠情不自禁地走到窗户边,推开窗。
冷风呼啦啦地倒灌进来,涌入她的衣领,登时便有雪粒子落在她的眼睫上。
她缩了缩脖子,也不知在期盼着什么,等了少时。
四周空寂,雪地一片干净。
没有鞭炮声。
也没有藏在角落里,偷偷陪伴她的小雪人。
有这么一瞬间,她忽然很想阿衍。
她好想回家。
016
盛京的雪下了整整七日。
绿芜也眼看着,自家夫人独倚在窗牖边,看了整整三日的雪。
第八日,终于有暖阳照耀进来。
姜泠终于坐回案台前,将经书平铺开,一笔一划地抄诵经文。
灯火与星月交织着,淡淡一层光笼在少女面上,衬得她恬淡清雅。绿芜不知她在为何人祈福,只觉得她眉眼温顺,似乎较先前更平和了些。
她一双瞳眸冷寂,不起任何波澜。
府院内外都在传,盛京要变天了。
这名位高权重的步左相,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近来行事愈发雷厉风行。一夜之间,数名皇亲贵胄被抄家,整个大宣京都,几乎要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
听着前院传来的消息,姜泠手上动作未停,平静地起笔落笔。
今夜又不知谁家糟了难,外头的乌鸦都聚成一团,吱吱哇哇的,真是好生吓人。
这几天街上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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