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礼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小朋友,吃了哥哥的辣条,就不可以说话了喔。”这小孩不死心,又过去想问言扶,结果看见言扶的正脸,他又叫唤起来:“哇哥哥,你的脸是猴屁股诶。”“有礼貌的小孩不可以说别人的脸是屁股!”池礼扯他的后脖颈的衣服,把这小孩薅远了。吃席自然很是顺利。饭香喷喷的,妈妈爸爸面子足足的,乡亲肚子饱饱的,连养的狗都加餐了。言扶炸的鸡腿就一盘,被池礼和小孩都分掉了,没往席面上摆。他们缩在厨房里吃炸鸡腿,外脆里嫩,面糊不多不少,做的淀粉外壳脆脆香香,锁住多汁的鸡腿肉,咬一口肉汁还挂在嘴角,给小孩们全部吃迷糊。等散了场,都晚上九点多了,湖顷又没有什么繁华夜生活,两家人收拾收拾,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池礼和言扶他俩是邻居,住得这么近,自然什么都方便。方便一起吃饭,方便一起上学,方便言扶家每次杀兔子都送过来给池礼吃,方便池礼家熏香肠,言扶家不熏,但没缺过香肠吃。这就是湖顷,是他俩长大的地方。池礼躺在床上没睡着,回到了湖顷,游子归家的感受和在江沅异地读书的感受总归是不一样的。他也很喜欢江沅,江沅是大城市,繁华精致,可湖顷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当初他报农学的时候,那些“种一辈子地了还把自己孩子送去学种地真是傻的”“学种地出来能赚几个钱以后有后悔的时候”“家长没见识不会报考把孩子都耽误了”的风言风语,连池礼都听到了一些,更何况他的妈妈爸爸,一定听到了更多。但他们一如既往地支持他,因为他读书放假回家就放鞭炮开席请客。池礼知道,江沅很好,江沅哪里都好,可他还是,最喜欢湖顷。他睡不着,这些在心底呢喃着的细语,也无法说给妈妈和爸爸听。可这些话,也是说给家人、亲人听的话。他穿着摇粒绒的家居服,推开卧室门,去客厅逛逛,在兜里揣了个苹果,推开大门,来到了院子里。睡在院子里的大黑狗警觉地醒了,晃着尾巴过来,叫池礼拍拍他的头。池礼揉揉他的脑壳:“小白,你乖。”黑狗发出狗狗哼唧那样的嘤嘤声。大半夜的,又是大冬天,晚上的风声很响。池礼出了院门,往言扶家去了。他趴在言扶家的墙头,瞧着屋檐和天边的月亮,摸出兜里的苹果,搓搓苹果皮,啃了一口。池礼啃着苹果,绕到言扶家的院子后面,从后门进去,兜到言扶卧室的窗下,环顾一圈,捡了一根树枝,去敲言扶的窗户。池礼等了一会儿,就见言扶推开窗子,探头出来看他。言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抻着身子出来看池礼,整个人都快从屋子里探出来了。池礼把手里的苹果转了一圈,没咬的那一面冲着言扶:“晚上好,要吃苹果吗?”言扶嗖地一下就钻回去了。一眨眼人不见了!池礼正纳闷呢,言扶就抱着什么从后门出来了。
他走近了,池礼一看,是一条毯子。言扶拿毯子出来,兜头就盖住了池礼,他转着圈把池礼裹好,这才放心。他们出了院子,去附近的山坡,半靠在干草垛旁坐着。月光下,池礼给言扶啃他的苹果,言扶也不客气,啊呜咬了一大口。昏暗的夜色里,彼此瞧不清对方的神情。池礼拽过言扶的手。他捏着言扶的食指,无聊似的拽着玩,轻轻揉了揉他的指尖。揉揉按按,按按揉揉。言扶声音闷闷哑哑的:“不要摸了。”“我不是面团做的。”他说。池礼就笑起来,笑得乐不可支。 抱抱你当然不是面团做的。池礼想,你是泥巴团做的。谁把你做出来后,谁就把你的嘴封上了,导致你一直闷闷咔咔的,是哑巴样的小蘑菇。但小蘑菇哑巴归哑巴,嘴也不是只能用来说话。现在,蘑菇不就在用嘴吃池礼手上的苹果吗?“哼。”池礼轻笑了一声。他拿着苹果,言扶咬上来。池礼使坏,把手稍微抬起一点,言扶正啃苹果,就跟着仰头。他想到了那个经典的笑话,学着那个笑话,也说。“瞧,我的苹果上长了个言扶呢。”真好玩,不怪池礼生出了一点坏心眼儿。言扶咬完就低头嚼着苹果,含混着两声,没直视着去瞧池礼,故意错开了目光。池礼在月色下去瞧言扶,天色黑乌乌的,怎么看都有些看不清。可言扶真的是那种很好欺负的人。没有攻击性,擅长隐忍,文静又柔顺,池礼欺负他一下,他最多就是不说话,稍微给一点台阶,他就自己下来了。池礼又递过去:“再吃一口。”言扶就听话地又来咬苹果吃。好微妙哦。好像喂别人吃东西,和自己吃东西,是不一样的感觉。喂别人总有一种额外的魔力,注意力其实并不在吃的东西上,而在被喂的人身上。池礼好像明白了,难怪言扶喜欢做饭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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