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彼此生情。雅间内,陈筹一边哭,一边听,一边揪着张屏的袖子猛顿。“张兄,我觉得,魏昌公主就是这样的!必须得是谈老板才扮得出公主的绝代风华!你说对不对?”张屏又尝了一片螃蟹另一只钳子里的白菜叶,虽然看起来像白菜,吃着仍是萝卜味。水萝卜,甜甜的。他觉得书里的魏昌公主不会这般娇嗔,不过,谈幼卿确实很美,唱得非常好听。陈筹直着眼,痴痴道:“魏昌公主,唉,世上最好的女子,若能娶到魏昌公主……啊,我等凡人,哪有这样的福气。你说是吧张兄。”张屏沉默着,他不能说假话,谈老板确实恍若天仙,戏也很好看,但是——“我更喜欢书里的蜜蜜儿公主。”书中的这段故事里,山谨差点被逮住,是他胸前戴的琉璃瓶中,蜜蜜儿公主化成的粉末闪烁出光芒,帮山谨隐去了身形。当山谨与公主互相爱慕之后,瓶中的粉末就不见了。但山谨仍一直佩戴着琉璃瓶。直到山谨再度处于生死关头时,琉璃瓶突然碎裂,从中化出一只七彩光芒的蝴蝶,又一次护住了山谨……陈筹噎了一下。隔壁忽有个声音道:“说得好,我与君乃友人也!当敬一杯。”片刻后,雅间门响两声,一个俊美少年用漆盘捧着一壶一杯,笑盈盈道:“我家主人请方才那位提起蜜蜜儿公主的公子吃酒。并着小的转告,勿嫌简薄。”杯与壶竟都是琉璃做的,内里盛着琥珀色的酒液,张屏尝了一杯,甘甜清冽。像是蜜蜜儿公主初见山谨时,请山谨饮的果酒。陈筹也倒了一杯,大赞:“好酒!”金夫人与众学徒亦各尝了一杯。旁侧房中飘来一声轻笑。陈筹吐吐舌头,低声道:“张兄你的那位爱蜜友人不会不想让我喝这酒吧。”隔壁又悠悠道:“吾非气量狭窄之人。”陈筹再扮个鬼脸,把声音压得更低:“人家都送酒过来了,张兄,你去打个招呼吧,要么咱俩一同去。”张屏点头,正要起身。房门突然又轻响两声,方才招呼他们的庆圆班班主夫人匆匆进来,将金夫人拉到一边,耳语几句。金夫人随后转身,一脸紧急,示意张屏陈筹与学徒们速速和她一同离开。陈筹紧盯着楼下,万般不舍,也只能移步。旁侧另几个雅房的人亦悄声挪出。众人从另一道楼梯转下,张屏回身,见二楼回廊内已无声站满了侍卫,两道熟悉的身影正从另一道楼梯连接处行来,是兰大人与王侍郎。陈筹低声道:“这不对劲啊,咱们这层另有贵客吧。怪不得谈老板和乌老板会过来。看来比三楼那两位来头大,希望是位慈悲主儿,否则三楼二位在他头上吃酒,怕要遭罪……”金夫人咳嗽一声,示意他俩别乱说话。下了楼梯,他们也未多停留,直接离开了正春楼。陈筹一万个盼望再冲回去看戏,一直念叨一定要高中,待发达了,天天买谈老板的戏票。金夫人亦道:“庆圆班请了谈幼卿,看来是想进宫唱这出戏。这一回真被他们抢上高枝了。”一个学徒道:“这故事跟西山红叶生写得不一样,他们是不是为了进宫唱才改的?”金夫人道:“改得这么热闹,八成是奢想着太后娘娘的寿宴。且我依稀听闻,他们先前打听到咱们要用真事编,也往戏里加了点料。多年前京郊出过一桩案子,有个大官全家都被害了,据说当时拿到的凶手不算真凶,官府暗地里仍在查。有这么一种说法,那位大老爷家被人抢,是因为他家的一位女眷跟贼人有私情,送了贼一根钗子,还有一说是去进香的时候,戴的首饰入了贼人的眼,悍匪才起意打劫。所以他们把公主送侠盗金凤钗的故事改了,添了个想偷凤冠的小贼。”她视线转到张屏身上,忽又嫣然一笑。“庆圆班巴巴地把谈幼卿抬来唱这一场,想巴结的贵人若是送酒给张公子吃的那位,这番可白忙了!”此时此刻,张屏听着常村正的讲述,想起这几日查案的种种线索,这段往事复又出现在眼前。琼林宴时,他见到怀王殿下,听怀王开口说“平身”,便知道了那日在正春楼送酒的神秘人是谁。如此他只有另一个疑问。金夫人当日讲的,是不是蔡府火案?这厢厅中众人又聊回了苜蓿地。常村正道:“既然大人们都知道,那么那块地最后怎么到蔡大人手里的,想来大人们比老朽更清楚。”柳桐倚道:“卷册中都是简略记录,各种内情,未必有村正所知详细。我只知这块地后来被钱家所购,蔡副使的第三位夫人正是钱家的小姐,这块地是她的嫁妆。”因此这块地又被当成钱夫人之女的嫁妆,转到伉家,亦算合理。张屏问:“这块地之前有无做过瓷窑,或制瓷工匠在此居住,亦或有卖瓷器的租用空屋做库房?”常村正道:“据老朽所知,并无。”巩乡长也跟着摇头。常村正又道:“都是种草的,养牲畜的,地在钱大人家的时候,钱大人家有御史老爷,更是不会沾杂七杂八的,就在那边放些粮食,养养牛羊。但蔡大人在这边住的时候,确实听说他喜欢瓷器,府中还有窑,雇了工匠烧。正因为那边天天冒烟,起火时,住在附近的人一开始都没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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