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元君看见夫君归来,粲然一笑。李乙直接忽视了眼前这个他费尽心机才重新和妻子拥有的亲子,转而伸手将妻子拥入怀中,紧紧抱着。次日西北的文书抵达尚书台,突厥趁国内有叛乱之际,主动发起攻击,廿十又有羽书,西北隋郡征虏将军王桓不敌突厥,丢失一座城池。天子发出诏令,命太子前往西北监军。李乙得知后,在东宫静默半日,兰台宫连遣数人催促其尽快动身,最终于廿一黄昏,出发去往隋郡。【作者有话说】 君臣同逝【大修】在阳光照耀之下, 远望房室楼阙犹如被金辉所镀。而在父母的居室门口,小郎君用力抓着门阑,以此来支持倾斜着身体, 再小心翼翼的露出一个小脑袋往室内看去。中央几案的北面设有熊席, 上面跽坐着阿姊。而坐席之旁则站立着阿娘。白色素纱襌衣使阿娘身上所穿那件直裾深衣之上的五彩纹饰变得朦胧,温润的白玉钗插入如瀑如云的乌发中。头戴孔爵小冠的阿姊穿着宽袖上襦,红绿两色的六破裙散在坐席上,两肘落在案上,坐姿端正, 手中还捧着一卷竹简。阿娘不需阅看竹简就可以念出诗经中的句子,似乎早已烂熟于心, 声音如仲春小溪,潺潺流动:“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阿姊也会很快诵读出下一句:“天监有周, 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1]”随即,阿娘便会笑着望向阿姊, 称赞颔首。跟着阿娘诵读完整首诗经大雅。阿姊放下手中竹简, 开始提笔在一片长简上习字。然后小郎君就难过的耷拉下了沉重的脑袋。但还是不甘心,所以继续抬头看着。察觉到被人注视, 谢宝因犹豫而迟疑的抬头,见三岁未有的长子在室外用圆圆的黑眼睛看着自己, 眼里还隐隐泛着光, 如此可怜。他因为还在换发, 所以头发也比成人柔软, 站在阳光之中, 被镀上一层余辉的头发似飞絮,毛茸茸的像一只独自舔伤口的幼兽。她看了眼在专心致志习字的林圆韫,笑着朝长子无声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林真悫见状,耷着的嘴角迅速扬起,露出白白的牙齿,奔走进室内,哒哒踩在被阳光洒照成金黄色的地板上,高兴的直接扑过去:“阿娘。”谢宝因伸手笑着接住,低头摸着他毛茸茸发顶:“阿慧想和阿姊一起学习吗?”林真悫没有任何犹豫,真诚的往下点了好几下脑袋:“想。”他平日都与阿姊一起嬉戏,但自从阿姊开始跟着阿娘学习就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谢宝因稍微让开,看向旁边几案:“那阿慧先去阿姊旁边坐着,等下与阿姊一起学诗经,以后也可以随阿姊一起来学。”因为林圆韫已在此之前习过《急就篇》,所以能够认字识字,而姊弟二人终日不分离,林真悫也或多或少有过耳闻目见,此时随着一同受教育,以后再学就会轻易。林圆韫看见阿弟来,眼里闪着亮光,心中的开心之意已经溢出来。一人学习很无趣。两人学习才好玩。谢宝因见子女和睦,手心覆在已孕八月的腹部,忽然改变主意,诵读出诗经的一首祝颂歌辞:“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林圆韫迅速明白是所学诗经第一首《斯干》:“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2]”林真悫听不懂。林圆韫身为长姊的责任感让她耐心对阿弟解释着。谢宝因未开口,只是微笑看着。而一媵婢忽然疾步走来,恭敬行礼后,低声说道:“女君,人已经回来。”谢宝因笑意也渐渐变得浅淡,颔了颔首,命傅母和媵婢在此看好郎君与女郎,然后去厅堂。在堂上,一名黑裾部曲已然站在这里。见到来人,迅速退让行礼:“女君。”谢宝因径直走过,在尊位屈足跽坐以后,抬眼看向堂上:“说。”男子虽然离家,身在汝阳郡,但亦为她在国都留有数名从穷恶之地豢养的豪奴以及通斥候之法的部曲,忧心时势有变,保护她们的安全。而她更想要物尽其用。部曲正立,将探到的消息如实告知:“太子昨日黄昏离开国都确实是天子所命,有天子印。”谢宝因屏息,开始迟疑。储君为一国之重,无帝命不能离开国都,所谓社稷之稳就是如此。储君在,宗社就难以倾危,所以她昨日闻听太子离开国都后,以为是七大王李毓暗中所为。既然是天子所命,但天子已然大病,随时可能崩逝,居然动摇宗社安稳。太子此次去隋郡,若非战争远比文书上所言严重,国土已到将要沦陷的地步,那就是天子已预备另选社稷。
七大王?她收起心绪,声音坚决:“将此消息迅速送去汝阳郡。”部曲抬手禀命,转身就离开。随后,媵婢也送来一碗澄澈无油腥的肉汤,然后侍坐在右侧。谢宝因还未来得及食用。媵婢突然低头朝前方行礼:“三女郎。”再是一声“长嫂”。谢宝因手指握着木匕,抬头望去。是林妙意,但神色不对。在察觉出其异常以后,她语调变得舒缓:“可是有何事?”林妙意当下就期期艾艾:“我我”她低下脑袋,抿唇闭眼,一鼓作气道:“我想去玄都观居住,以此静心。”谢宝因淡下神色,微抬下颚,悠长的目光落在错金博山炉所飘出的烟雾上,似在思量此举可行与否。林妙意见女子不说话,再次开口,语气愈益可怜:“长嫂。”从夫家被接回的女郎突然前去道观居住,不论是博陵林氏亦或是她的声誉都要为此而受损。谢宝因拿木匕舀起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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