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当合上,意外瞥见他背包没关好,刚想提醒他,却见裏面有便当盒,看样子是家裏给准备的。
她虽有疑惑,但毕竟是他的私事,也没想要追究,放好自己的东西,一抬头却撞上他的目光。
本想着他应该会解释,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回忆戛然而止,过去她可以不管不问,因为朋友的身份虽然亲密,但也有不可跨越的界线。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她真心想跟他走下去,他曾经告诉自己不要隐藏,所以她也希望他能够解答她的疑问。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去校外活动的时候,你明明有带便当,但又不拿出来吗?」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但似乎还是不想解释。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甚么吗?」
李沈恆吃着便当不回应,额前的浏海挡住他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无视自己的话,让她有点心慌:「如果你甚么都告诉我,刚才骑马的事,我也不会这么尴尬。你要我甚么都跟你说,你自己却瞒着瞒着,李沈恆你说一套做一套。」
他拗不过她,也知道暪着她也不是办法,放下筷子:「上次去我爸妈家,你看到我爸的态度了吧,你知道他为甚么会放任我大学选文学吗?」
苏叡摇摇头,他轻笑了一声:「因为我放火烧了读书室。」
她心裏一惊,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不顾她脸上的惊愕,继续说下去:「我家裏有一个独立读书室,每天下课我就被关在那个只能坐着的空间读书,裏面静得像是被世界隔绝,只能听到门被锁上的声音。」
「读书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过来。」他看向远方,思绪似乎跟着回到过去,眼神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焦点。
「还没转学前,我多想脱离他们,当时只觉得永远无法摆脱他们,想在腿上划了一刀就此解脱??」苏叡听得心臟一揪,握住他的手。
「但我不甘心就连死亡也是因为他们而导致。我妈看到我拿着刀,以为是受到当时学校环境影响,所以安排了转学。」
他苦笑着,看向她做的便当:「可是一切都是徒劳,问题在他们身上,除了学校,其他的维持不变。每天吃饭去厕所的都要跟着规划进行,甚么都是安排好的。」
「那次出游的便当,裏面装的是一年365天都在吃的猪脑、三文鱼,你知道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有多噁心吗?」
「在毕业前,他们要我学医,我们吵了一场。当时,我看着读书室,觉得人生好像被这个小空间束缚着,稀里糊涂间,读书室就烧了起来。」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裏面闪烁着怪异的光芒,苏叡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一个灵魂的觉醒。
「可笑的是,就算我有自杀念头,他们也不放过我。但自从我放火,把他们放在家的工作资料烧掉后,他们就把我当成疯子,不敢再逼我做甚么,只是在口头上駡几句。」
「早知道这样,我早就该这样做,疯子起码还是个人,还有选择的自由。」
一切都坦白后,他合上便当盒,看向她:「知道这些,你会怕我吗?怕我会突然??」
苏叡的唇突然贴上来,她吻得很深,似乎在用行为表态,也要让他忘记过去。
他回应着她的吻,彷佛亲吻能覆盖过去,让他忘记了所有的痛苦,得到了慰藉和安宁。
「还好你没事。」她不敢想像他当时内心有多挣扎,父母在他们最重要的阶段应该担任着护航的角色,但他们却恰恰相反,成了伤害他的角色,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甚至还因此想着要伤害自己。
「都过去了。」李沈恆抚着她散落的长髮,反过来安慰她。过去怎样也不重要了,未来有她,未来可期。
她摇摇头:「事情是过去了,但你过了这道坎了吗?」如果他真的不在意过去的话,又怎会避而不提,提起时言语间又透露着几分埋怨?
他确实无法忘怀,但那两人也不会为他们的行为感到愧疚,这事也无法可解。他们现在也只有血缘绑在一起,一年仅仅见两面,这些他都可以忍受:「现在真的没事了,快吃饭吧。」
提起便当,苏叡心裏也有道坎还没过去:「你那时不是还嫌弃我的便当吗?」
「那是怕我吃多了,你会饿。」李沈恆想了一下,这才知道她误会了:「所以你这是要为自己平反,才做便当?」
苏叡不否认自己是有这点小私心,现在被人揭穿有点难堪,对上他促狭的眼神,她埋头吃了起来,速度不比当年慢。
「难怪平常你也抢着要做饭。」
受不了他在身边一直挪揄,她夹起一颗酸梅塞进他嘴裏,看着他五官都酸得皱了起来,她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他听见她吃吃的笑声,捧着她的脸,把酸梅渡进她嘴裏。
苏叡被他封住嘴,想渡回去,他又紧闭牙关,不让她有机可乘。她只能拍着他的大腿,嘴裏含糊地駡他,可嘴角的笑意却没有落下。
18PO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