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被赵百凌怒敲狗头:“物理白学了?”商泊云给赵百凌让出路来,动作自然地将门重新关上。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一群人呼朋引伴要去打球。商泊云却一反常态,解散后直接过来找江麓。小江同学本来想趁着体育课看会儿书的,看台这边的太阳柔和且舒适,今天活动室也没有音乐社的事情。但商泊云走了过来,然后从校服外套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杯。“下午风大,别又着凉发烧。”江麓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商泊云谈谈了。“……你从哪弄来的保温杯。”瓶身深灰色,江麓记得高主任也有一款这样的。“教务处拿的。”江麓的表情出现裂痕。“是新的。”商泊云懒声道,“上学期物理竞赛的奖品,一直堆那了。”“你看。”他坐在江麓旁边,指尖点了点圆润的保温杯。瓶身转过去,上面写着“2013年全市物理竞赛一等奖留念长洲附中高二(5)班商泊云”。楷体的印刷字,规规矩矩的三排,和平时龙飞凤舞的字迹完全不同。“这杯子,比钢琴比赛的金奖杯银奖杯水晶杯好吧?”那些放在艺术部展览的奖杯,见证了少年钢琴家这几年的荣誉,但江麓不假思索地点头,说:“都比不过。”他漂亮的眼睛里都是笑意,神情却认真,像是希望这个回答能让商泊云高兴。心里的小狗终于开始摇尾巴。商泊云嘴角勾了勾:“所以,发烧了也不告诉我,就是图我这个保温杯啊?”原来商泊云这一天是在不高兴这件事。江麓莫名地松了口气。“我那会儿脑子很迷糊,是家里替我联系的叶老师。”他把水杯接过来,“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吃了药后,我就一直被家里盯着休息了。”言下之意是并非隐瞒。“朋友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但商泊云喜欢偷换概念。“你这是强词夺理。”江麓笑了起来。水杯的热气向上氤氲,雾似的轻盈缭绕,那双原本就昳丽的眼睛又柔和了几分,“再说,每个人都不可能没有秘密。”“也对。”商泊云站起身来,一副被他说服了的样子。“我就有一个秘密。”商泊云垂眼,看着十七岁的江麓,终于钻出了怏怏不乐的牛角尖。
已经回到过去了,没道理会比九年之后的开局更差。“江麓,你想知道吗?”这个问句带上了一点诱哄的意味,商泊云好整以暇,终于恢复了猎手的从容。夕阳像油画一样晕染开,他高挑颀长的影子在梧桐树下断折,晚风吹过,有些凉,江麓看向他,额发也在风里动摇。梦中的雨声好似又纷至沓来,江麓在高热中曾经混沌地思索,为什么会梦到父亲对他说那些话。又觉得那确实是父亲会说出来的话。心一沉、一沉地跳动,江麓眨了眨眼:“说出来的,就不是秘密了。”商泊云嘴角微抿,定定地看了江麓几秒。他骤然俯身,一张攻击性十足的脸在江麓面前放大,两个人的呼吸转瞬相闻,水雾向四处散开。商泊云说:“说不准你其实已经知道了。”他扬起笑,露出了那颗虎牙,脸上挂着狡猾张扬的意味。“不过,你可以先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商泊云伸出手。耳朵被狗爪子揉过的记忆还很清晰,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停在江麓眼前,而后,极其自然地往下。商狗子面不改色地拿着保温杯,往瓶盖里头倒满了水。“还有点烫,晾一会再喝。”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发生,江麓后知后觉,很轻地“嗯”了一声。“商老板,就差你了。还来不来啊?”篮球场上,五班的男生扯着嗓子喊,陈彻搁郝豌面前上蹿下跳,试图从双开门冰箱手中抢到篮球。“来了。”商泊云回身,大步往前。球场上很快热闹起来,双开门冰箱的球最终到了商泊云手上,隔得老远,也能听见陈彻挑衅的声音。保温杯放在了身旁,江麓端着那个杯盖,就像热爱养生的高主任一样,浅浅抿了一口。忽而响起了叫好声,他看过去,商泊云投了一个好球。身形高峻的少年动作敏捷,篮球又到了他手中,夕阳底下,整个人都浓墨重彩。风在周身,校服宽大的下摆扬起,露出一截轮廓清晰的腰线。江麓收回了目光,又抿了一口盖子里的水,喉结随之很轻地滚动。五班后排的气氛就在晚自习时彻底恢复了明朗。商泊云的怄气来得突然, 最后就在江麓的几句话里飞得一干二净。教室的窗外,天空是透彻的墨蓝色,月亮也澄明, 预告着明天又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附中的晚自习一般是上四节, 一节是英语的晚读,之后两节用来写作业, 最后一节则是科任老师来上课。这个时候文理还分科, 物理和地理各自在晚自习独占秋色。高考的日期就固定在那里,学校总有各种方法替学生挤出学习的时间。
18PO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