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赵煊会出血的。
赵熹开口道:“有劳元帅郎君挂念,只是不曾预备,可稍等,我命人回府去取。”
没想到使者说:“大王不必劳驾,我军即将启程,亦非要贵重礼物。”
赵熹道:“因上殿来,实在不曾带得。”
使者道:“大王腰间犀带也可。”
腰带也要?赵熹请示赵煊,赵煊道:“给他吧。”
于是一帮内侍拥过来给他解腰带上的配挂,袍子骤然一松,内侍将他的犀带送下去给使者,使者奉上一个锦盒:“愿大王赏脸收藏,两国永以为好。”
他退了出去,锦盒被呈上来时,先给赵煊看了一眼,赵煊淡淡扫过,嘴角微抿。
里面躺着一颗黑珍珠。
他的心骤然跳了跳,想起劫营那天夜晚乌珠找他来换青铜鼎,他说要给乌珠一根腰带。
为了补偿赵熹的损失,那天他得到了十条玉带,还有一斛珍珠,颜色很好,很大,如同弹丸。
春天的某一个时刻,他凝视着锦盒中的黑珍珠不说话,余容悄悄走过来:“益王回来了。”
他猛地把匣子合上:“什么?”
余容道:“金人退兵了,大王、帝姬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金军退去,藩衍宅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大抵都不想在外面久留,毕竟东京才是最舒服的。但赵熹的两边邻居还是空空,五哥赵炳跟随金军而去,六哥赵烁素来孝顺,不可能先行离开。
如同赵熹当时回来一样,赵煊一个也没管,爱来来,爱走走。
他的目的只有父亲。
那天赵熹进宫,国朝亲王没有任何权利,只能出席礼仪性质的活动,因此,在举办大型活动的时候,会被当成一种顾问。
赵煊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点,也许是春天的缘故,但还是很瘦:“我派了李伯玉去请爹爹回銮,不日便到镇江。吴敏定下爹爹回銮时的服制,因想你深入道门,爱古礼,故而请你来看看,以免不惬爹爹意。”
赵熹环顾一圈,其实六哥、十哥几个兄弟,茂德、安德几个姐妹都回来了,但这个场合只有他一个人。内侍们很快排出一个人偶,做的如持盈身材,连胖瘦都一分不差,只是没有雕脸。
赵熹感到一阵诡异,转头却看赵煊面色如常。
难道是他想多了?也许爹爹裁衣服时就会摆几个人偶试试效果。
赵熹强自按捺自己转过头去。
那是一件大红色的销金羽衣,袍下是赭黄的裙,裙下是红舄,他再往上看,木偶头顶是白玉并桃冠。
赵煊真不怕惹怒父亲吗?
持盈虽然号称道君,但上皇还京,竟然不穿龙袍、不戴通天冠或者冕旒,而穿道袍道冠?这不是逼迫父亲承认自己从此退隐吗?这衣服送到镇江去,恐怕当场父亲就生气赖在南方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赵熹艰难开口道:“爹爹回銮,穿道袍么?”好歹穿件履袍吧!
赵煊道:“爹爹说从此只管道门中事,我不忍拂爹爹美意。”
赵熹又纠结道:“穿红的?”
其实最好的还是持盈穿赭黄,赵煊穿淡黄,表达一种让色和谦卑。
赵煊这次是一个反问句:“红的不好?”
那你都定好了,叫我来干嘛,你也不听啊!赵熹于是顺着夸了一堆,譬如桃子是爹爹最爱吃的啦,红色的衣服好,道袍又顺应了爹爹淡泊的志向……赵煊许可地点了点头。
走出福宁殿的时候,他感到风雨欲来,宗望退军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春天早就来临,甚至快到夏天,可不知道为什么,天气还是阴沉沉的。
王孝竭追出来:“大王留步!”
赵熹停住:“大官可有事么?”
王孝竭不好意思地笑笑:“臣冒昧,见大王气色好,身体丰润,不知有没有进什么食补气补的膳食?官家圣体清癯,臣等忧心不已。”
我胖?是赵煊过痩了吧!我哪里胖了!
赵熹一愣,一望走廊角落,那里果然站着张明训:“我不曾吃什么补药,照常吃的那些。”面对王孝竭求知的眼神,他努力回忆:“约莫是冬天的时候藏了肉,春天减了衣服,就显得胖些。啊,口味好像是有些重了,爱吃辛辣的东西,这东西开胃,大官若实在忧心圣体,可遣人到我府中抄食单子。”
王孝竭当即派了两个内侍跟着赵熹一起走,晚上赵熹和余容说这件事:“我胖了么?还好吧。”
余容忧心忡忡地看向他:“你已经吃了第二碗饭啦,晚上吃这么多,你不积食么?”
赵熹不以为意:“我还长个子呢。”余容被他逗笑了,任他把第二碗饭吃完:“我看官家是放心不下,睡不着,故而瘦,等爹爹回来,他安心做官家,什么事都好了——我再喝碗汤吧。”
那件羽衣就这样被送去了镇江,出乎意料的是,持盈并没有对此表示反对,竟然就这么回来了。
赵熹也吃了一惊:“爹爹在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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