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自然是不用说也知道了。话说完了,钟母长叹了一口气:“所以,妈妈没有怀疑过你的想法,只是我和你姜姨都想知道,弋弋愿意吗?”钟至的身形微僵。“或许你们是真的迈过了由朋友到恋人的这道坎,但更进一步的准备,步入婚姻的准备,弋弋有吗?”茶几上瓷杯的水面摇晃,粼粼的波光自桌角的边缘搭上钟至的膝盖,波澜着他心底的平静。十几分钟后,钟至再次走进了夏斯弋的卧房。窗边的床中央鼓着个尽力蜷缩成一团的被包,像是团成球的刺猬。钟至轻手轻脚地走进床铺,用指尖戳了戳夏斯弋:“开门了,再在被子里窝着探宝就要缺氧了。”夏斯弋置若罔闻,把被角掖得更紧了:“那就捂死我算了!”钟至由来都是顺着毛撸刺猬的,便应声道:“好吧,那我们一起。”被角传来拉扯的力道,情况急转直下。夏斯弋觉察到不对,立即起身掀起了被子。快速掀动的被筒撩起窗帘一角,带着体温的空气迎面拂来。夏斯弋半坐在床上,一脸幽怨地看着他。这种难得一见的表情迫使他笑出了声。催生了夏斯弋更大的不满:“你怎么又进来了?万一……”他没继续说下去,也足以表述完全。钟至轻飘飘地调侃道:“自然是怕你冷,顺便见识一下你宽敞的床铺。”自己刚说过没一会儿的话被甩回脸上,无情揭开了他还没结痂的羞耻。夏斯弋羞愤交加,恨不得当场给钟至一拳,让他赶紧闭嘴。攥紧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扬起,屋内唯一的光源随着开关按动的声响熄灭。夏斯弋的眼睛还没适应好变化的光线,钟至模糊的身形倏而靠近,抱住他躺倒在床铺上。寂静的风裹挟起枯叶扫过纱窗,细碎的沙沙声伴着钟至的呼吸在耳边交替传来。钟至吻上他的耳畔,嗓音藏着易碎的波动:“就收留我一晚吧,夏夏。” 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吧?不知道是不是夜风过于寒凉,从钟至身上渡来的体温有些低。不具名的情绪快速侵袭而来,淡淡地萦绕在夏斯弋身边。夏斯弋没有说话,明显感受到钟至的情绪有些低落。黑暗的光线好似撕开了他笼在身外的壳,暴露出埋藏在调侃之下的伤感。
他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了?”钟至的头埋得更低了,手臂箍住他身体的力道加深了些许。动作赋予的情绪沉沉地压在夏斯弋身上,他没有反抗,顺应着那份力道,与钟至贴得更近了些。他试图学着钟至的口吻玩笑道:“丢人的是我哎,你怎么还不高兴起来了?嫉妒自己无法超越我吗?”“那时为了你能释怀过去,我不是早就丢过更大的人了吗?”钟至的声音顺着耳下的皮肤震动,振荡着翻起校庆晚会时的记忆。脑海里,舞台银冷色灯光下孤寂的身影刺痛着他的心口。所以那时,钟至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藏着巨大的爱意,决心给予自己一柄可以随时伤他的利剑?夏斯弋闭了闭眼。他从记忆里抽回思绪,关怀着问起钟至心情不佳的原因:“不开心是因为叶阿姨不肯帮我们吗?”钟至沉吟片刻,打破了呼吸交融的寂静:“一直以来好像都是我在推着你,从没认真地问过你的意见。”他停顿片刻,道:“你愿意——”“等等。”夏斯弋急促地打断他的话音,扭过身体看向钟至,严肃道:“你该不会是想现在向我求婚吧?”黑暗里,两对发亮的瞳仁相对而视,寻觅着彼此眼里的光点。夏斯弋蹙眉:“那可不行,我看人家都至少有鲜花、戒指什么的,你这么躺在床上就想把这么重要的事办了,是不是有点过分?”钟至沉默着,房间内的幽暗填充着他眼底的淡色,愈显深沉。夏斯弋为数不多的情感因子根本分析不出钟至的想法,干脆直接开口问:“怎么不说话?不会真的连这点东西都不想给我准备吧?”钟至依然安静,眸光固定着一动不动,根本像是睁眼睡过去了。夏斯弋开始纠结,毕竟就这么答应了,多少显得他有点‘便宜’,可他要是再不开口,钟至就快要变成真哑巴了。他的思想斗争如同匆匆走了个过场,妥协得极其快速:“好了好了,我答——”他落入突如其来的拥抱,微凉的掌心捂住嘴唇,拦截了他的回答。钟至的嗓音低沉,泛着清冷的哑色:“是啊,这样也太便宜我了。所以,等真到那一天,你再把这个答案补全给我,好吗?”夏斯弋愣愣地点头,下巴与钟至的发丝摩擦,回馈以坚定。半晌,他才又开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份快乐两个人分享,就会变成两份快乐,一份痛苦两个人分担,却可以削去一半痛苦。“我是想说,如果感觉到压力的话,是不是也能分担给我一半?”“那你呢?什么时候也能主动依赖我一下?”钟至出乎意料的反问扼住了夏斯弋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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