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无方王宫最忙碌的一天。
宫人成队成列,捧着各种服饰穗带和瓶盘瓦罐脚步匆匆,裙角翻飞,却没有任何一个大声喧哗。
她们安静有序,短促地打着手势,低声而快速地交谈,嗡嗡的低语声轻轻碰在空旷的宫殿墙壁上、回廊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这场盛大的典礼。
“父王。”
制止宫人行礼,苍术脚步轻快地走进寝宫,对着专心处理公务的父亲轻轻唤了一声。
伏案的老狼王应声抬起头,布满皱纹的沧桑的脸庞上漾出一个笑容。
“术儿回来啦。”
老狼王低声咳嗽几声,免了他的行礼,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桌旁一炉熏香袅袅。
苍术晃晃耳朵,在父亲面前,他希望自己永远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狼,望着父亲高大伟岸的背影,鼻尖是青草的芳香。
苍术:“父王,我这次外出游历,把儿时和您一起做的金月酒带回来了,一会儿庆典的时候,儿臣为您献酒好不好?”
“好好,”老狼王满眼笑意,“术儿献的酒当然要喝。”
案几上案牍高累,密密麻麻地写满批注和回复。
看到父亲因公务而憔悴支离,苍术不赞同地说道:“父王,医官都说了不要让你过度操劳,文书就不要看了,您好好歇着,儿臣已到了为父王分忧的时候,这些政事儿臣来就好。”
老狼王摇摇头,他摸摸儿子的脑袋,苍术顺从地俯首。
老狼王缓缓开口,问道:“之前你问我,为什么自由随性的无方狼族要学习人类社会建制,为什么要把枷锁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现在你已经独自游历大好河山,你的足迹印在无方的一草一木。现在告诉我,我的儿子,你有答案了么?”老狼王鼓励地看着苍术。
“是的,父王。”
苍术坐直身体,认真地注视父亲,回答道:
“儿臣之前不理解父王为什么要对狼群加以束缚,等游历四方后方才发现,这不是束缚,而是规矩、是分寸。”
他走过破败凋零的茅草村落,也见过繁华奢靡的帝都红尘,无方有挣扎在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妇孺弱小,也有穷山恶水欺凌霸市的一方强权。
狼族生来恣肆,如果放任天性发散而不做约束,一味弱肉强食,欺善霸恶,那么对外的獠牙最终会扎入自己人的血肉中。
作为狼群未来的首领,他有责任维护狼群的繁衍生息,让族群的子民在每一个夜晚不再担惊受怕。
见到那满天星河、万家灯火的一瞬间,他明白了父亲的执念——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老狼王欣慰地看着儿子:“术儿长大了。”
“这些年我勤政勉励,夙兴夜寐,一刻不敢放松自身,不仅是为了无方子民能有安稳的生活,也是为了你——我的儿子。”
“我希望你能以狼群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为榜样,爱民如子,广开言路,清明贤德,不宜偏私。”
“我也希望你接手的是一个河清海晏的江山,能福泽绵长、庇佑子孙万万年……”
话未说完,一阵闷痛袭来,老狼王以手掩口,止不住急促的喘咳,胸腔剧烈震颤,如金破不鸣。
“父亲!——”
苍术赶忙上前为老狼王抚背。
老狼王悄悄藏住手心的血迹,缓缓顺气。
“术儿,不必担心。”老狼王闭了闭眼。
“父王想告诉你的话,已经写在无方的土地上。我相信你已经读懂。”
他向苍术挥挥手:“庆典要开始了,快些去准备吧。”
因为没能买到合适的贺礼,所以韩耀魄一行人最终送上去的,还是那把一分钱没花的落月刀。
将那夜苍术夜访的事情告诉谢晴虹后,谢晴虹和谢江遥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骨铃有些不满地抱怨了几句。
“这么几句就被人把话套出来了,小心被人卖了还数钱呐。”
韩耀魄无话可说,虽然当时情况特殊,苍术的狼牙就差没抵在他的脖子上,但确实是他不得已透露了一些信息。
庆典之日,除了王宫,无方整个王城对外开放,金砖碧瓦,斗角飞甍,宽阔气派的大殿、高耸入云的祭台、奇崛嶙峋的石山……集齐了整个恶域的春色与风光。
因为并非无方人氏,韩耀魄一行人被安排在庆典的偏外围。
然而无方礼数周到,并不会因为身份地位就看碟下菜,反而一视同仁,礼遇有加,瞬间让人对无方心生好感。
一阵风席卷而来,许多宾客不由自主地掩衣缩手。
韩耀魄抬头望天,低压压的乌云浓郁,为了更好地照明,宫人们点亮盏盏宫灯。
“但愿不要下雨。”
吉时已到,宫人鸣鼓三声,群宾噤声。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南方通武门,新王将从此门进入,完成整个繁复而宏大的即位流程。
众
18PO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