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告别了锦画,进了萃月轩,着手伺候起里头同样可怜的新红牌来。不曾想,姚天保在里头。在曾经呆过珠碧的萃月轩里,不知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地关照着他的新儿子,故技重施,温言软语地哄着抱着,给点甜头。让人不得不温顺听话,继续为他卖身卖命。小六见到姚天保心里咯噔一下,脸都白了,手指紧张地蜷着,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果然,姚天保转过头来,问道:“一个晚上不见人影,你的主人都这个样子了,你去哪里了?”“小的……”这下糟了,依云霜不依不饶的性子,多半会和姚天保告他昨夜在锦画身边的状,不知道要不要主动招了,“小的是去……”“爹爹。”云霜摇摇头,抢话道,“是儿子昨夜误伤到了小六,所以昨夜让他好好休息,没有叫他过来照顾我,不关他的事。”“好,好,乖儿子。”姚天保摸摸云霜的头,“苦了你了,爹爹给你放几天大假,你好好休息几日,放松放松。”姚天保离开之后,这一主一仆相对沉默无言许久,小六默默上前,在床头一旁的盒子里兜里抓出了一把橘红八仙果,放了几颗在云霜手里。“……这是甚么?”小六答:“以前珠碧相公也……被迫吃过些不该吃的东西,之后七天七夜看甚么吐甚么,就是靠这个才没有饿死。”“是用上好的橘皮做的,你先尝一颗试试,剩下的,我帮你泡水喝。”小六拿着剩下的几颗橘红果跑到桌边,倒水,冲泡。云霜将信将疑地放了一颗入嘴,果然咸酸生津,冲散了些许呕吐的欲望,含在腮边,云霜问道:“可你也不是珠碧的小童,你怎么这么清楚他屋子里摆放的陈设?”想到往事,小六就悲从中来,暗暗抹了把泪,说:“我和小九,我们以前是好朋友……珠碧相公和锦画相公,还没出事的时候也是很好的朋友。”“。”云霜呆呆握着藏在被下,攥在手心里的信纸,信纸很快被手汗浸湿,变得皱皱巴巴,上头的墨洇开了,那是,方兰庭的来信。趁小六出去做事,云霜忙坐起来,将手中皱巴巴的信纸连带着信封都毫不犹豫烧了,见它在指尖烧成灰烬,然后嫌恶地丢在地上。作者有话说:唉……大家都是可怜人。
山雨欲来云霜以为自己只要不听方兰庭的话,不再按照他的指令去做事,一切就可以相安无事,可是到头来才可悲地发现,自己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臭鱼烂虾,他做与不做都没有甚么太大的区别。精明歹毒的商人自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能肃清挡住自己利益的障碍。云霜不过休息了短短半月的时间,南馆便发生了一件大事,姚天保当即去了冷冷清清的霁月轩,对锦画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抱着人一口一个亲儿子地叫着,叫得锦画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僵在姚天保的怀里,锦画笑得勉强:“爹爹今日抱着我这把老骨头,怎么不嫌硌手了?锦画皮肉老了,也难得您亲得下口,真是为难您了。”姚天保哈哈大笑:“不老,不老!咱们的锦画不愧是锦画,即便年纪大了也还是天下第一舞妓,无人能超越你呀!”锦画被他抱得不舒服,几度想推开他,到底还是忍住了:“爹爹有话不妨直说。”姚天保甚么都没还说,锦画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些甚么,多半是最近发现自己又有甚么多余的利用价值,要把自己捞起来洗一洗,榨干最后一滴油。果不其然,姚天保道:“是这样,有一伙从大宛国来的波斯珠宝商人,听说咱们馆里有一个名动天下的舞妓,还有一半波斯血统哩,觉得亲切,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中原,中原对他们来说就是异国他乡,所以特别想见见你,看你跳跳舞。而且这次还是他们自己开价。”锦画一下子僵了一瞬,眼中燃起一小簇火苗,没问价钱,而是再三确定:“大宛国……?波斯的珠宝商人?”见姚天保点头,锦画暗暗高兴,连手都在微微颤抖。他记得方兰庭和他说过,赵景行就是去了大宛国做生意,因为路途太遥远,音书难寄,才很久很久没有给他回信,隔了这么久,久到他都对他失去失望了,如今却说有一帮大宛国波斯商人要特地来看他跳舞,会不会……锦画又想起当初与赵景行在晞园重逢那一次,也是先让一帮商人高价包自己,先给自己惊吓,再给自己惊喜。这一次,难道又是故技重施?一定是……一定是。赵景行果然没有忘记自己,方兰庭也没有骗自己,他真的从大宛国回来了,一定带着很多很多钱,回来赎自己了!他这个人,肯定又会像从前一样,在自己跳舞谢幕之后,从自己背后偷偷冒出来,紧紧抱住自己,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会贴着自己的脖颈,轻轻洒落下细碎的吻,会说:“曼曼,哥哥回来赎你了。”他的怀抱会和从前一样温暖有力。锦画死死压抑着心中的雀跃,面上沉着冷静,不敢教姚天保发现端倪,故作平静地应下这件事,在姚天保走后,才高兴得放声大哭!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六,可霁月轩内早已空空如也,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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