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夏樱桐。安之奇怪她怎么从镜子里出来了?转而一想,她本身在困境中,如今镜子一碎,当然能出来了。她不似安之只是魂魄被吸入境中,而是整个人入境,出来后不存在散魂不散魂的问题。只是她要替典山顶什么罪?想着,典山带一队侍卫追来。夏欢下意识将夏樱桐揽过,藏在身后。典山一面向夏欢走近,一面道:“小竹,汝且让开身来。”夏欢当没听见典山的话,吼道:“你怎么囚禁母后,那天我都看到了!”典山走到安之跟前,短暂停下脚步,侧眸用余光扫了眼安之。安之吓得一抖激灵。典山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继续向夏欢走去,“孩子,且让开身来。夏樱桐偷了蓬莱的镇岛之宝息壤。没有息壤,蓬莱要沉入东海,此等行为与六千年前沈渊一样罪大恶极,犯了死罪。”“息壤……”安之心中默念。他想到楚云说息壤压根没被痛,他说谎骗谖竹出岛是为其了却执念,习得太上忘情,担起岛主一责。如此一想,他也不便把实情说出来。“不不不,小竹,不是母后!”夏樱桐用力抓住夏欢的袖子,“是你的父皇!母后一直困在镜中,怎么抽身去偷息壤?好,若真是母后所为,母后被困镜中,想到出镜一定要你父皇的准许,如果真是母后干的,那也是你父皇要求母后做的!”典山呵斥道:“少胡说八道!”他立在夏欢跟前,本可以一把推开夏欢,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夏樱桐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典山又不可能会认定这事是自己干的,所以咬死了是夏樱桐所做。一位是夏欢十分顾忌的母后,一位是他无可动摇的父皇。他夹在中间,眉头紧蹙,十分难做。片刻后,夏欢问到夏樱桐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母后一向相信父皇的,怎么现在变了想法?”夏樱桐依然用力掐着夏欢的衣袖,涂得鲜红的指甲仿佛是嵌入他皮肉后渗出鲜血所染红的。她发喊连天,“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哪怕是苟且偷生!!典山能让我摆脱生死而成神,我怎么会不信他!可现在呢?现在他让我替罪,让我去死啊!我还怎么信他!?”“那母后……母后你……”夏欢想问什么,但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他怕夏樱桐所说与他想的一致,所以想问又不敢问,欲言又止。典山胸有成竹,一定会让夏樱桐代替他顶罪。他半点不催促两人。半晌,夏欢眼底闪烁泪光,终于问出了口:“母后你可欢喜过典山?”爹不疼,娘不爱,他终于明白沈渊的痛苦,可他没有勇气直接问出口,只能假借典山间接地问。夏樱桐疯了一般地吼道:“他能让我成神!超脱生死成神啊!!——看看这九离皇宫中的荣华富贵,一点点心之所向怎能相比!?——”
“呵——”夏欢凄惨一笑。他的母后与他的父亲在一起仅仅是为了成神,生下他也完全是一笔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夏欢远远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安之,苦笑道:“叔父,原来我俩同病相怜——”“……”安之沉默一会儿,才道:“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光短暂,可我的母亲很爱我……”他用作为安之的经历向夏欢诉说着,而并非的确与夏欢经历一样境遇的沈渊。夏欢回眸,果断伸手指向安之,“是他拿的息壤,并非母后。”安之惊讶。早知道他就应保持沉默,不该发言刺激夏欢。夏樱桐再怎么无理、唯利是图,也好歹是夏欢的母后。他是夏欢的叔父,可并没有多少交集,甚至可能连面都没见过,对夏欢来说,他完全是位陌生人。这是一个套娃,典山要夏樱桐戴罪,夏欢不允许,所以安之便要代替夏樱桐替罪。受益者无论如何都是典山。果然,安之看到的典山轻扬嘴角,无声地笑了。安之刚从镜中逃脱,又着了道。典山的谋算太深,太高明,让安之感到后背发凉,顿感自己根本不可能撼动得了典山。正如典山所说,他这座山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来气,而婖妙身后站着无数如典山一般的山,他怎么可能动得了婖妙!?婖妙是始作俑者,可目前为止,她长什么样都自己都不知晓。不能帮沈渊报仇洗白,他安之就不能回归现实世界。他感到深深的绝望、无力。正在这时,安之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他吓得一激灵,转头看去,谖竹正站在身后。依然白衣飘飘,白纱覆面,面纱下侧绣一株翠绿,如他这个人一般温润坚韧,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就仿佛竹生花,千年难得一见,见之千年难忘。“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安之问。谖竹答:“自然是居兄拉着我来打配合,救你来了。”安之明了。“是蓬山神岛出了内贼。”夏欢所指之人不是安之,而是不知何时在安之身后出现的谖竹。他说道:“我亲眼看到谖竹偷偷潜入典山的寝殿,将息壤放了进去,嫁祸给他。”这转折也太快了,安之还没弄明白来龙去脉,但他坚信,谖竹这如玉般无暇温柔的人不可能是蓬莱内贼。“那息壤根本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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