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得的是,兄弟俩至今未生嫌隙,这在尔虞我诈的官宦世家中太难得了,隻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邹维和他那位老夫人的厉害。
平衡住两子的心,这才是最不容易的。
也只有足够聪慧的父母,才能教出丽妃那样的女儿。
迈过主院的门槛,时不虞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她此时代表的不止自己,还有计安。
她今天的表现,会决定将来计安以何种姿态和外家相处。而丽妃对邹家的愧疚,在她心里本就是个隐患,她今日一定要拔除。
屋外阳光过于明媚,衬得屋内光线有些昏暗,都看不清上首之人的长相。
时不虞规矩的行了礼。
“晚辈不虞,问长者安。”
“你倒是规矩,不在称呼上为自己的身份证明一番。”清雅的声音响起,末了又道:“坐下说话吧。”
时不虞大大方方坐了,只要不折腾她,她就是最懂事的小辈。
抬头看向上首之人,有些愣住了:“您是老夫人?”
“有何不对?”
“不够老。”时不虞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我以为老夫人都是老老的,可您明明很年轻。”
老夫人到嘴边的话愣是没说得出口,年轻的时候得过无数讚誉,随着年纪渐长,便是称讚她的也隻说她当家当得好,或者说她教子有方,与她个人却无关。
连她自己都忘了,年轻时,她也曾风华绝代。
眼前这姑娘却这么直愣愣的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倒让她一时有些接不上。
邹维看确实不显老态的夫人一眼,脸上有了些微笑意:“你倒实诚。”
“是我嘴快了,没过脑子。”时不虞倾身一礼:“老夫人见谅。”
“世上没有夸了人还是错的道理。”老夫人看向她,不论这话是不是刻意讨好,也影响不了她心里的想法。
若她的心智轻易就能动摇,她走不到今天。
时不虞扯了下嘴角回应,暗恼自己不着调的时候多了,绷不住片刻就现了原形。
不过,也不影响接下来和邹家掰手腕就是。
邹维喝了口茶,问:“你祖父可有消息?”
只听这一句,时不虞就知道了,自己和计安的关系,这位知道的不少。
被问这话她也不慌:“时家有消息。”
“看起来,是好消息。”
“能活下来一个便是好消息。”
邹维点点头,扔下这个话题说起另一桩事:“一年七城,安殿下那边可有把握?”
“有。”
“这么肯定?”
时不虞笑了笑:“皇帝说要一年七城,我们可并非今年才开始准备。”
邹维又问:“可需要邹家做什么?”
“邹家已经做了许多了,将来若真要论个从龙之功,邹家一定是排前边的。不过,邹家好像隻记得正事,忘了情份了。”时不虞平视的眉眼掀了起来,上扬着看向上首两人:“要说现在邹家还能做什么,也有。”
邹维伸手相请:“你说。”
“让计安感受到他的亲人不止一个癫狂的母亲,还有外祖父,外祖母,有舅舅,有舅母,有表亲。普通人有的,他都应该拥有。”
老夫人开了口:“他不是普通人。”
“所以他就活该一无所有?”
“感情会让他变得软弱。”老夫人语气冷硬,全无感情:“若非他一路这么走过来,成就不了如今的计安。”
“确实是如此,没有他那样的经历,没有那么不近人情的成长过程,他确实长不成如今这般。所以,他活该承受那些痛苦,活该成为替父报仇的工具,活该一无所有。”时不虞冷哼一声:“那我想请问一句,你们想过后果吗?”
邹意则立刻追问:“什么后果?”
“一个承受着痛苦长大的人成为君王,你说,他是成为明君的可能性大,还是成为暴君的可能性大?你邹家,最后又是一家独大的可能性大,还是和大家一起升天的可能性大?”
屋里一片死寂。
谁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谁也没觉得这和自己有关。
可听她这么一说,又分明有着那么大的关系。
“史书上,从来没有外戚笑到最后的。反倒是死得最快的人里,总有那么一波人是外戚干权。”时不虞轻笑一声:“你们想养出一个无心无情的君王,别到最后,把整个邹家都给折进去。”
老夫人垂着头并不看人,只是问:“他恨邹家?”
“计安这不足二十二年的人生里,逼着自己学会了无数的事情,唯独在恨这件事上放过了自己。您可知为何?”时不虞抬头笑了笑:“因为如果要恨,他第一个要恨的就是丽妃。他舍不得恨丽妃,所以隻好不去恨所有人。一个人,得委屈自己到什么地步,才能把自己放在这么后边,再后边。”
老夫人似是笑了笑,抬眸看向气势一往无前的小姑娘:“他有你心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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