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媛没明白过来,问:“什么?”孙立昆没说话,只是把小腹上的手往下去了点,问她:“疼吗?”何媛也没回答。她把胳膊塞进被子里,往下摸到他手,握紧问他:“哥,你为什么要盯着那个孩子看?”孙立昆顿了顿,去领会她的意思,想来也是李维东告诉她的。也只是隔着不到两年时间,他竟然忘了许多细节,只能模糊记着大概。那天早上,他例行每日去菜场采购,回来的路上经过了一家熟悉的早餐店,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棉服,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呆呆地站在路口吃糍粑,恰好回头时,对上了孙立昆的视线。随后姑娘咧开嘴一笑。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一幅很久远的画面冲击在脑子里。曾经建设路的小姑娘也有着这种笑容,长长的马尾总是梳的很高,她会推开门,先把包子递给他,然后自己坐在板凳上啃着糍粑,吃的嘴角粘腻,接着抬头时,会对他咧嘴傻笑。想着想着,就见那个只顾着低头吃糍粑的小孩已经走到了路中间,他扔掉手里拎着的菜,拔腿冲过去拉她。随后是一阵阵汽车鸣笛声。再来不及,已经只身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下,周围闹哄哄的人影印在上头,他好像都听不清,左下那处被碾碎的支裂声,顺着血液清楚地窜入大脑。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最熟悉的一抹身影,那个每日在他眼前露出明晃晃的笑容,在他只身一人的日子里陪着他左右,让他索然无味,枯竭的生活又重获新生起来的女孩。最后的最后,画面定格在候车室中,那个在火车站里孤身而走姑娘,她大致不会这么傻,她很听话,她会好好看路,不会让他操心,她是个好姑娘。直到何媛搂紧了他。孙立昆才回:“小孩调皮,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何媛笑了笑,心知肚明的答案不用去解释,因为已经存在了心底,她懂。何媛推开那双箍在她腹上的大手,想要去看他脚踝处,先前两人欢好时她瞟到了眼,长时间奔走加上淋雨,左脚已经肿的很高了。孙立昆没让她动,把何媛往怀里搂紧了些,鼻息洒在她后肩处。空气中带着静默。放大了彼此间的呼吸。他滚了滚喉咙,声音低压:“结婚吧。”结了婚,就真真正正是一家人了,没人再会以兄妹相称他们,或许更多的还有祝福。何媛身子陡然一颤。“结婚好不好?”她静默片刻,回身看他。孙立昆见她不回复,不敢再问,眼底的情绪半明半暗。两人离得很近。近到何媛能在昏暗中看到他两鬓中掺杂着的几处白发。下一秒,何媛手从他腰侧穿过,把头紧紧抵在他胸口,不肯抬起来。良久后,孙立昆发觉怀中的人带着细细颤动,胸膛那块也渐渐湿漉,才明白过来。“别哭。”他伸手去摸她脸。何媛眼眶带着水汽,笑了笑,嘴硬回他:“我没有。”孙立昆也笑,胸腔起起伏伏,“好。”
她用碎发蹭着他心口,笑着,听他那块扑通扑通地跳动。“何媛。”孙立昆摸她头发,说:“搬回来吧,还像以前一样。”他说的不是搬过来,而是搬回来。因为潜意识里,他认为何媛就没有离开过,只是出短时间内出去了,最终还是会回家的。“嗯。”何媛点头。好半响,她又听到他说:“暂时先在这住一段时间,等新房装修好了再搬过去。”何媛讶异,抬头看她:“什么时候?”孙立昆没说时间,只是跟她讲:“在你教书的那个地方,有开发的新楼盘。”平湖中学何媛在他怀里笑了声,那就是在她回来之后。她手摸到他腿,只是搭在那,问他:“ 是电梯房?”孙立昆低低笑出声,看出她心里的算盘。“嗯。”他又补充说:“楼层不高,没电梯我也一样能上去。”何媛拉出长音:“……哦。”“有想去的地方吗?”何媛问:“什么啊?”“过了年,我们出去旅游,想去吗?”何媛笑:“你是不是想要说,结婚后去蜜月旅行?”孙立昆捏了她腰,不回她。何媛被他弄得痒,咯咯直笑。没关系,你说不出口的话我来替你说,我都明白。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静。孙立昆手磨挲在她腰窝,轻声问:“困了吗?”“嗯。”“那睡吧。”何媛说:“好。”孙立昆突兀问:“明天想吃什么?”何媛蓦地笑出声:“都随你。”孙立昆也笑:“好。”日子平淡如水,岁月安静美好。他们有的,也只是质朴的爱情。小年一过,大街小巷新年的气氛更加被烘托了起来。孙立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领着何媛去单身公寓搬家,他腿脚不便,起不到什么作用,就联系了搬家公司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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