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介被盯得浑身发冷,险些压制不住体内涌起的嗜血欲望——年少时跟着骆九走南闯北,他着实见过不少被逼入绝境的武者想要通过燃烧精血,甚至把自己变成野兽的方式挣扎求生——
可他们最后无一逃生,全部落入了蜘蛛网中。
吴介微不可查地挪动脚步,将身体靠向尸群,那里不仅有更多回旋的余地,其中一具尸体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刀——雁翎样式,主人已倒在了尸群中的某处,使它变成了现场唯一一把无主之刀。
手中有了武器,吴介便不再需要将体内宝贵的真气全部用于化掌,而是可以将真气灌于七筋八络,以更好地驱动肉体——经历过刚才的沉沦与清醒,杀戮与决绝,吴介对阿鼻地狱里的毒瘴已然洞若观火。
中毒之后先是五感麻痹,随后堕入地狱轮回的幻象中,如若沉沦,就会七窍流血,死在无尽痛苦中——而能够保持清醒者则会在心中被种下疯意,情不自禁地燃烧精血,疯狂嗜杀,最后彻底变成疯子——
但只要守住灵台,挺过了这关,体内的狂热反而能激发挥刀,杀戮,求生的本能。
不过只要毒还没解,中毒者最终还是会在嗜杀的情绪中毁灭自己——解药的成分吗?吴介不知,但他可以肯定其中一味就是人肉。
他后退的越来越快,脚步与呼吸却愈来愈稳,双手一前一后,做出擒拿状——吴介弓着腰倒退,一双淡蓝眸子却锐利赛过鹰眼,灵活地转动,似乎他才是猎手——八个当差的也放缓了速度,交叉着靠近吴介,慢慢缩小包围圈。
气氛越来越凝重,吴介离刀柄也更近了,再多几步,便伸手可触;这八个当差同样悄然发生了蜕变,身上的简陋差服逐渐变成粉末,满是血污和伤痕的身体长出了黑灰色钢刺般的狼毫,瞳孔发绿,化作竖棱——在吴介眼中,他们变成了群狼,露出利牙,张开了满是腥气的血口。
野兽固然疯狂而愚蠢,但它们的直觉同样精准——绿瞳里映出的吴介不再是一只雏鸟,而是展开巨翅的苍鹰,它盘旋在它们头顶,冷冷地盯着,随时准备俯冲而下。
‘疯老魔’一动都不动,像打盹的狮子。
吴介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咚、咚……咚,战鼓骤然擂响——
此刻,包围圈也发生了变化,右侧两道身影率先扑来,左侧两道接踵而至,正前方的四个本想突入,其中的持刀者却毫无征兆地砍向了同行,铁板一块瞬间破裂。
吴介毫不意外,扑出时陡然急促的呼吸暴露了那人的算计,因此他对突围方向万分肯定,猛然侧跃,握住刀把,有条不紊地将刀扛于肩头,使刀刃贴背,挡住了凌空的一斩。
同时趁机翻身,躲过另一个来袭者阴险的掏下体,并将二人诱至牢笼的角落——吴介没有恋战,转身冲向了对侧的敌人,那是一个正在狂笑的持刀者,丧失了一条手臂让他甚至连平衡也掌握不了,踉跄着奔来。
吴介深吸一口气,将丹田处部分内力压入筋脉,全身肌肉被拧得死紧,如同坠了千斤石块的麻绳。
掌中雁翎恰好顺位,就待见血——无需回忆,骆九领他入行刀客时所传授的刀法经过六年的磨历早已化作了吴介的本能,他一挑刀尖,轻抖手腕,刀身自斜下方劈向对手。
刀口最锋利处牢牢指向野兽的胸膛,刀势和杀意却死死锁定住喉咙——来袭者嘶吼着挥刀而下,想要拍掉劈向自己的银芒,那团银芒的躯干微微晃动,如同驾雾的腾蛇,芒尖的寒光却坚定似疾行的箭矢,一开弓就绝不回头——
一力降十惠,再精巧地刀法只要被拍散了也不过如此。
吴介怎会让他如意,倏地挺直身板,刀身也由劈转刺,整个人跟标枪一样,迸射向持刀者,他还没来得急拍到吴介的刀,就觉得喉咙一痛,雁翎刺碎了喉结,刺破了气管,穿过了脖子——
血从刺口流出,流入血槽,止步于刀柄,这个当差没有全倒就被吴介推向刚才的同行者,以作缓冲。
那人推开尸体,稍稍探出身,吴介迅速抵近,电光一闪,头颅落地,血如泉涌——追杀过来的两匹孤狼同样瞬间被割了脑袋。
吴介将刀身在尸体的差服上擦了擦,血色褪去,露出了森冷的寒光,如叼过食物的鹰喙。
他疲惫极了,大口吸入空气,又全部吐出,依然觉得手脚发软——大牢内其实温度很低,吴介却浑身冒着热气,他脱掉了吸满血和汗的破烂差服,布满伤疤的精壮身体无所畏惧的面向唯一一匹存活的狼王,以及打盹的狮子。
吴介兴奋极了,这部分来源于毒瘴的影响,大部分则来源于重新成为一名刀客,以一个刀客身份死去,总好过以一个小吏身份结束一生。
我在兴奋什么?是因为做回刀客然后被随便杀死就能赎罪?也许是当回刀客我就能看到某段美好的日子,师父,我,小英……师母讨厌我,但我也不能丢下她——一起在南方的山里建个小庄,衣食无忧,也没那么多破事……吴介既惭愧又后悔。
惭愧,后悔,希望,兴奋……种种情绪都被他丢入疯狂的漩涡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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