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青中途来过一回,从窗户外远远瞧了一瞧,见烟雾缭绕就回去了。
陆曈静静坐在药罐前,那隻银色罐子里充满了各种褐色汁液,浓重芳香围绕着她,衬得影子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像张虚幻的画。不知过了多久,烟雾渐渐散去,药罐中那团泥泞汁液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凝固在罐子底部。
她抬手抹去额上汗珠,侧首看向窗外。
月亮移到数尺之外,院里一片清寂,只有几声低微蛙鸣顺着风飘来。
已是三更天了。
陆曈回头,脚下炭盆里,药材的残渣已被焚烧得干干净净,银罐旁边,还散落着几枝零散花枝,枝叶翠色嫣然,点缀着其中的红花艳丽似血。
她俯身,捡起地上残枝,一并扔进炭火的余烬中了。
……
屋中灯火摇曳。
陆曈回到宿院屋里的时候,林丹青还在灯下看书。
见她回来,女孩子伸了个懒腰:“总算回来了。”又打趣道:“陆妹妹,你可真努力。难怪能在春试中拔得红榜第一。”
陆曈隻笑笑。
林丹青话虽这么说,其实自己也颇努力。她二人一间屋子,陆曈时常见林丹青看医书看到深夜。
和陆曈不同,陆曈入医官院是别有目的,林丹青家世不差,却也并不懈怠。
陆曈在桌前坐下,拆下发带梳头,目光瞥过林丹青面前的医书,是《明义医经》中《诸毒》一节。
目光动了动,陆曈还未说话,就见林丹青托腮看着她:“陆妹妹,你说你的药怎么就做得那么恰到好处呢?”
陆曈不解:“什么?”
“‘春水生’和‘纤纤’啊!”
女孩子捧着脸望着她:“当初春试后,我对你心中好奇,想着是哪个天才竟能越过我考到红榜第一,后来知道你在仁心医馆当坐馆大夫,又打听到你的事,就让人买了这两副药。”
“这方子我是不能辨出全部,但光是能辨出的几味,已是觉得搭配精妙绝伦。”
“说实话,在那之前我还很妒忌你来着。”林丹青说得大大方方,“后来看了那两味药,才知我确实差你一些,又听说你是平人……咱们梁朝医科,医籍多归由太医局收管。平人于医科想要出头,要么是行诊多年广有经验,要么,就是天才。”
陆曈默了默:“我不是。”
“你就是!”林丹青一拍桌子,“这样我才输得不冤。”
陆曈没说话。
她又叹了口气:“后来我渐渐也就想开了,我出身比你好,家人对我也还行,从小到大其实没吃过什么苦,我家老祖宗说过,世上的好事总不会叫一人占尽了。”
“一次春试算不了什么,说不定日后年终吏目考核,我又超过你了呢。”她话说得颇有斗志,语气却有些低落,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怅惘。
世间人,大抵人人都有不如意。如林丹青这样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姑娘,或许也有心事不能为外人道也。
林丹青打了个呵欠,回头看了眼刻漏:“哎呀,都三更了。”
“时候不早,还是早些睡吧,明日还得早起。”她抱起医书,往外屋榻上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陆曈一个人。
桌上铜灯里,灯油只有浅浅一层,快要燃尽,跳动的火苗不够明亮,把人的影子映得时断时续。
陆曈从方才抱回来的银罐里,拿出一颗香丸。
是颗深褐色香丸,还未凑近,便能闻见一股淡淡幽香。
白日里,金显荣将这颗香丸递到她手里,对他说起戚玉台素日吃食穿用讲究:“点的香是灵犀香,闻闻,一炉可不便宜。”
灵犀香凝神静气,常用可舒缓心境,调理情志,戚玉台没有用别的香,独爱灵犀香,也算与旁的富贵子弟不同。
不过……
陆曈捡起那颗香丸,灯色透过香丸,细细看去,能瞧见其中隐隐的红色,并不真切,若非如此凑近,难以查出端倪。
情志一事,本就微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深夜的寝屋里,女子对镜坐着,不知想到什么,唇角一弯,笑容有些讥诮。
良久,她拿过一边的医箱打开,把那颗香丸放了进去。
金显荣:我和我那开保时捷却挣两千块工资的富二代同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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