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吴有才拿这钱去买了无用的药材,亦或是为了其他。
儒生枯坐在地,眼泪如奔涌的泉砸了一地。他仿佛看到母亲拖着残败的病体,将满满一箱子铜钱换了十封漂亮的银锭,又一锭一锭地擦干净,小心翼翼用布包好藏在这考篮中。他好像能看到母亲站在他跟前,如往日一般笑着宽慰他道:“我儿考中日后做了官,免不得要打点四周,抠抠索索成什么样子?这些银子拿着,莫叫人轻看!”
母亲的音容笑貌宛在跟前,他却伏在地上哀恸嚎啕,于悲哀中,又有浓烈的怨恨与不甘自心头烧起。
他永远也考不中,他永远也做不了官!因为往上的梯子被人拦住,因为他只是鲜鱼行中杀鱼的穷人!
吴有才猛地抬头,恶狠狠盯着桌角的那张油纸包,油纸包在昏暗光线中,在这地上散落银锭的鲜明中,无声衝他冷笑。
犹如被蛊惑般,他朝那封油纸包慢慢地伸出手去。
凭什么呢?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他不想一辈子做涧底松,也不想一辈子屈于山上苗。
陆瞳那些动摇人心的话又慢慢从他心头浮现起来。
风雨欲来的灵堂中,儒生问陆瞳:“陆大夫为何要帮我?”
女子沉默看着他,没有回答,眸中像盛着暗色的霭,沉沉看不清楚。
吴有才心中清楚,她想利用他,所谓帮他之言必定别有目的。但这一刻,他竟心甘情愿为她蛊惑。感恩她在这怨恨凄苦中为他找到一条绝望又痛快的路,让他不至于在这无尽的悲苦中沉沦。
儒生指尖碰到了桌上纸包。
纸包冰冰凉凉,如一个冰冷的诅咒,刹那间,身后似有有无常小鬼畅快大笑声响起,像是庆祝最终赢得这场博弈的胜利。
于是他把那纸包紧紧攥在掌心,于空荡荡的房间中伏下身,无声嚎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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