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隆点点头。耿晔果然在几天后,龇牙咧嘴向皇帝告别。他捂着腰,笑得很开心:“我走啦,圣上保重!”“你……你怎么了?”刘隆看他的样子放心不下。耿晔苦笑:“这是走向成功的阶梯。”刘隆幽幽地瞪着他。“哈,被我几个舅舅打了。为了不影响和我面圣,还特意避开了脸。”耿晔只得说出大实话。“那你舅舅们人还怪好哩。”“呜啊,我叔伯都没打我,我那几个舅舅依次和我对打,哪疼打哪儿。”耿晔此刻看起来可怜极了,刘隆反而不厚道地想笑。“没事没事,那是你娘舅。你看你还能活蹦乱跳,正说明你舅舅对你的拳拳爱心。”刘隆一本正经地说道。“啊……我身上都青了。”“朕赐你些活血化瘀的膏药。”“哦。”自从五月旱蝗后,朝廷的政务渐渐归于日常,雨水也变得及时。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秋收或许能多少弥补一些百姓的损失。刘隆刚想祈求上天保佑,但一想到在东汉,玄学是不管用的。“母后,”刘隆朝邓绥说:“京师及附近郡国的水渠已经修缮了,三辅地区还没有。如今三辅地区渐渐平静下来,也差不多是时候整修当地水渠了。”邓绥闻言说:“三辅的郡国兵调到了边郡抵御诸羌,耕地尚且不足,恐怕最近不能整修水渠,只能待冬日农闲。”听到边郡,刘隆深吸一口气。虽然朝廷在边郡任了得力的官吏,但以目前形势来看,边郡的军事实力要弱于诸羌。不知道虞诩等人什么时候能为大汉带来好消息?平定诸羌,边郡重归太平。刘隆不知道的是,边郡和诸羌正在发生着战斗。诸羌前些年尝到劫掠的甜头,经常派出骑兵劫掠大汉郡县。他们有马,来去如风,见城池不坚固就入城劫掠,若城池坚固就绕道劫掠其他地方,弄得民不聊生。今日,一个叫号多的羌豪率领部众,竟然一路劫掠到汉中郡,被汉中郡的五官掾程信联合板楯蛮击败。程信是汉中郡本地人,与羌人有血仇,他联合故吏和当地豪族子弟一共二十五人,共募敢死士报仇雪恨。程信率领的人中除了这些悍不畏死的青壮,还有板楯蛮。板楯蛮勇猛善战,与那些敢死士一起阻挡羌人南下劫掠。此一战,羌人大败。号多带着残余骑兵逃走,投奔先零羌,汇合到一处,又大肆破坏劫掠。护羌校尉虞诩、骑都尉马贤率军迎战,大破羌人。消息传到朝堂,众人欢心鼓舞,认为平定诸羌指日可待。邓绥赏赐众人,又特赐参战的板楯蛮渠帅银印青授,其他小帅铜印黑绶,以恩信笼络。
百姓种完庄稼时间稍闲,邓绥下诏征发民夫,修理旧渠。当日,刘隆提完建议,邓绥就派人去三辅地区勘探规划。如今宿麦长出,不用百姓像春夏秋那样细心照料,得了闲暇。这些年,三辅地区青壮在战争中死伤无数,又郡县时常受羌人劫掠,水利废弛,河渠淤积,灌溉系统半瘫痪,再加上连年水旱,百姓生活极为困苦。今年三辅等地区又遭旱蝗,百姓人人面有菜色,一些贫弱孤寡之人若无朝廷赈济,恐怕连冬天都可能过不去。“唉……”刘隆看到地方送来的奏表,心中感慨百姓生活困苦来。这些百姓不勤劳吗?谁说不勤劳?从开春忙到宿麦播种,就差长在地里了。天未亮,全家老小就揣着干粮和水去地里干活,饿了就拿把干粮往水里一泡,胡乱应付饥饿的肚子,直到分不清庄稼和杂草才摸黑回来。干旱天,顶着炎炎烈日,一家老小抱罐提桶拿盆去一瓢瓢舀水浇地。蝗灾来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心血和口粮被蝗虫啃噬殆尽。即便下大雨,农人还要扛着农具去地里挖渠排涝,免得雨水会聚淹了庄稼。没有农药化肥,没有大型机械,百姓仿佛被钉在田地上一样,消磨着生命,也消耗着生命。他们如此勤劳,得到的也只是仅用于糊口的粮食。邓绥又见刘隆长吁短叹,安慰他道:“慢慢都会好起来的。朝廷下诏在京师附近种吉贝花,若没有什么问题,就会向周边推广。百姓有了吉贝花,想必能熬过寒冬。”刘隆听了,回想起前世的情形,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后世的繁荣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建造的。东汉虽然比后面的朝代基础差,但和前面的秦和西汉相比要好很多。最起码有前人修理的旧渠,捯饬捯饬还能将就着用。想到这里,刘隆苦中作乐笑起来,抬头又道:“咱们已经很好了。”若是老天能长眼,来个风调雨顺,就更好了。一再被上天辜负的刘隆想着若老天能给个好脸,让他变成唯心主义者也尚未可知。然而,上天没给刘隆好脸,反而打了他的脸。十月,天空又出现日食了。张衡的假说在刘隆和邓绥的推动下,在京师传播开来。有人嗤之以鼻,认为他离经叛道,亵渎神明;有人心生好奇,对于张衡“所言”的验证,万分期待。西汉末年,神秘主义的思潮充斥着整个社会,今儿母鸡变公鸡了,明儿遇见赤龙了,后儿看到麒麟脚印……从上到下,神神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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