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筝,纪怀序叫了她一声,停顿片刻,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这时候总是显得笨口拙舌,自己也有些无奈:其实我刚才说的不对。不是最直接的方法,是我只有这种方法。他垂眸看着自己扭伤的手腕,语气中带上不易察觉的不甘:我什么都办不到,只能这样了。齐筝伸手挪过茶几上的茶壶和杯子,倒了两杯水,水还是温热的,只可能是纪怀序回来后烧好的。她将其中一杯推到纪怀序面前,说道:你没必要管的。纪怀序握住杯身:那我更办不到。齐筝突然在想,现在是不是欠纪怀序更多了。但或许现在并不是思考和谈论这个的好时机。她转而问道:在警局和解了?纪怀序抿了口温水,才嗯了一声。他跟你要钱了?嗯。多少?我赔给你。不用,我最近赚了一些,不是很缺。话音一落,齐筝打量他几眼:所以要走了?纪怀序默了默,放低了声音:是你要我走的。齐筝有些怀疑他在控诉,但没有证据。要搬去哪?还不知道,没地方去。怎么可能。齐筝的语气太过直白,纪怀序五味杂陈,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痛感让他清醒一些:齐筝,我是出卖尊严,不是卖身。齐筝觉得自己可能应该说些什么,来告诉他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他们两个的选择好像也没有本质上的差别,是不是那个意思也就不重要了。滴滴滴洗衣机运转完毕的提示音在静谧的屋子里响起。纪怀序收敛了心绪,站起身去晾晒被单。但他刚走出一步,门口突然传出巨大的敲门声。嘭嘭嘭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撞击,让人心惊肉跳。
纪怀序下意识将因动静而站起身的齐筝拉入怀中,两人同时警觉地看向门口。再连续的几声砸门声后,一道伪装出礼貌,与行为极度割裂的声音传来:齐筝,你是不是在家?是爸爸,你赶紧开门,我找你说点事!强作镇定的齐筝没料到变故如此突然,正在飞速地思考着对策。齐承坤能找去拍卖会,那么没见到她找来是必然。或许是今天被纪怀序打了一顿,他更加觉得憋屈,更想找存在感。纪怀序安抚地拍了拍齐筝的背,低下头说道:你先去房间,我去把人赶走。齐筝立马抓住他的衣袖,言辞果断:不行,你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就是真的搅和进来了。打架的事还能说是意外,纪怀序出现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她不是很想因为这些事拖累别人。嘭嘭嘭!砸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也越发刺耳。起先只是叫嚣着要她开门,后面便开始谩骂攻击。开门!把门打开!齐筝!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女儿啊?不孝女!不孝女啊!让街坊邻居都来评评理,你这个不孝女自己吃香喝辣的,根本不管亲生爸爸的死活!你爸被流氓打得头破血流啊,你难道要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是我一直在外打拼把你们拉扯大,现在好了,翅膀硬了,要抛弃爸爸了!拜金的贱货!你们和孙薇就是一路货色!见钱眼开的下贱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孙薇背着我偷人!你们跟她能学什么好?被教成这个不懂孝顺的鬼样子!想甩掉亲爸,自己飞黄腾达是吧?我告诉你们,休想!等我重新发达了,有你们求我的时候!放心,我还会把你们当女儿,我不记仇!开门!!这就是你对爸爸的态度?齐筝?齐颂?在家吗?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听着门外不断升级的谩骂,齐筝知道无论因为什么,都绝对不能出去。这样的事她从前经历过许多,只是门外的人多种多样。齐承坤现在比那些要债的还要疯狂许多,或许他是想将刚出狱的畏缩与这些日子在沈家那里吃的瘪都借此机会发泄。齐筝的神经依旧因为剧烈的声响而紧绷,但心跳渐渐缓下来,她努力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干净的洗衣液的味道传进她的鼻腔,她这才意识到纪怀序一直揽着她。齐筝轻轻挣脱开身侧的手臂,重新坐在了地上,抱紧屈起的膝盖。纪怀序思索了片刻,走去将唯一一盏亮着的壁灯按灭,屋子里瞬间陷入真正的昏暗之中。不遗余力的敲门声一下一下地传进来,十分钟过去,十五分钟过去,却迟迟没有等到它的停止。这是个老小区,楼道的隔音只能算过得去,所以齐筝并不怀疑这会儿工夫左邻右舍已经听完了一版被扭曲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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