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的粗糙糖块了!
这个时代的欧洲不是没有蔗糖,但蔗糖极为昂贵,需要从阿拉伯商人那里进口,而且还没有白糖提纯技术,即使有也是带着杂质的红糖和黄糖,不仅微微发苦,味道还很一般。并且,难以种植甘蔗的欧洲地区,普遍吃的更多的是蜂蜜,所以当世的欧洲养蜂业非常发达,附带产出了许多蜂蜡,使得欧洲人并不缺蜡烛使用。
而后世欧洲人开始食用的甜菜糖,则要到拿破仑时代才会出现。
不过,意大利毗邻地中海,与中东与更远的亚洲地区商业贸易极为繁荣,在意大利的集市上出现阿拉伯人贩运而来的糖块并不稀奇,价格比之西欧内陆也并不算昂贵到极点。
但他又不喜欢吃甜食,又是从尝过各式各样精致甜品的现代来的,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个少年手中粗糙的糖块。
再说,其实他也不敢吃糖,这个时代可没有牙医,虽然也有粗糙的牙刷和牙粉,但他还是下定决心少碰甜食,要是有了蛀牙,那他就只能体验一把这个时代的特色拔牙技术——用马拴着绳,无麻醉拔牙了!
不过他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少年,他敢肯定,这个男孩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这个时代的蔗糖块可不便宜,他能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分给孤儿们,又气质衣着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万恶的贵族阶级。
当然,许多修士也确实是贵族就是了,但这些出身贵族的修士们大部分都是家族中的次子,因为基督教继承法而无法继承家业,所以除了去给大贵族当骑士,就是进入教廷当修士了。
但安东尼奥却没有和这个贵族少年攀谈的打算,来到这里的三天时间里,他虽然继承了原主的母语能力,能够无障碍听懂这个时代的语言,而且他也在私底下尝试过了开口说话,确定了自己也能够流畅交流,可他还是维持了哑巴孤儿的人设,在这三天里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所有的交流都用修女们交给他的手语。
目的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等待一个关键的契机。
所以他从廊下的栏杆上跳了下来,转身就走,他也不怕得罪这个小小的少年,因为这少年一看就知道是个心善的好人,而他此时的人设还是憨憨傻傻的小哑巴,就算少年真的不高兴,等其他修女们说他脑子不太聪明的时候,他也不会和一个这样的小哑巴计较。
于是,可怜的少年约书亚就这样被安东尼奥抛在了原地,他愣了愣,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蹙起眉,看着男孩的小小身影,心中泛起了无尽的怜惜。
这个孩子……是不是因为身世悲惨,才这样性格孤僻的?
约书亚虽然是个心地纯善的人,却也绝不是一无所知的傻白甜,他深知济慈院的孩子因为童年的经历,性格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问题,他只是觉得这个小男孩真可怜,连糖块都不敢来要,也害怕和人接触。
正巧一个修女来找他,说乔瓦尼神父在等他,他只好放弃了去追逐那个男孩的想法,转而问起修女男孩的事情。
“他呀,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叫安东尼奥。”修女提起他,也是叹气,讲起了他悲惨的身世,又说,他是个呆呆傻傻的小哑巴。
也许是当年,被泥石流吓破了胆,丢了魂。
这么一说,约书亚就更觉得这个孩子可怜了,他的心中生起了无尽的怜惜,甚至在想,自己以后要不要经常来济慈院走一走,来看望这个孩子。
安东尼奥自是不知道刚刚的那个贵族少年已经在心里将他当成了可怜兮兮的小白菜,他沉着跟在一众孤儿的后面,走进了济慈堂的小教堂。
济慈堂收养的是孤儿,自然供奉的是耶稣的母亲圣母玛利亚,通俗点说,其实就是老罗马娘娘庙。
教堂内烛光成群,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孤儿们成排站在祭坛下,清唱起圣歌来,他们的嗓音稚嫩清脆,合唱的歌声有种纯净的圣洁感。
小小的安东尼奥就这样站在众人中间,哦,当然,他肯定是唱不成的,只不过杵在那里充数。
乔瓦尼十分满意济慈院的安排,频频点头,安东尼奥只觉得眼前此情此景分外眼熟,仔细一琢磨,这不就是领导视察员工文艺汇演的中世纪版本嘛!
在这满室熠熠生辉的圣洁烛火与孩子们空灵清脆的歌声中,整座小教堂都蔓延着一种神圣的、动人的气息,圣母像在神坛之上被烛火掩映,颇有悲悯俯瞰世人之感。
而就在所有人被眼前这圣洁的一幕触动心灵的时候,安东尼奥突然从孩子们中间走了出来,他的表情带着一种含糊的迷离、依恋与憧憬,望着高高在上的圣母像,就在所有人都愣神之际,他抬起手,如同传说中创世纪的人类求助神明一般,又如同稚童幼子眷恋母亲,小心而恭敬触碰到了圣母的衣袍。
突然,他的眼里落下泪来。
“以马内利,感谢您的垂怜……”
他的声音悲恸而颤抖,仿佛迷途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母亲的怀抱。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万分的惊讶、不敢置信与狂喜之中,一个修女甚至以狂信颤抖的声音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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