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新帝才登基不久,从前侍奉赵铮的老臣尚有二心,汴京还不算安定,润王来回进出宫中的禁军处,为通行方便,赵且下令宫门暂不上钥。雨停时,正是夜里二更,成排的侍卫正在宫巷巡逻,狸猫儿爬上瓦顶上,正发春一声声叫着。有个人影在甬道尽头闪过。带头的侍卫警惕的喊了一声,“谁!?”即刻待着人朝甬道深处搜查。铜雀台的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对身影自墙角走出。神医贺兰木手握住一只纤瘦白皙的手,那人戴着围帽,着婢子的服饰。他回过头看她,沉青梨也将眼神望过去。两人还未对视上,贺兰木就先将视线移开,低低道“快些走,小鱼脱不了那么长时间。”“嗯,贺兰,多谢你。”他抿了抿嘴,回道“不多谢,就当还你一回。”沉青梨自知他根本不用还她,要还也该她还才是心里暖流闪过,她问道“你阿姊还好么?”“不好。”贺兰木直接回道。沉青梨还想再问。“嘘”他示意她噤声。沉青梨闭了嘴,两人已不知不觉走了好久的路,前面是宽大的亭柱。只要穿过那,就靠近宫门了。“是谁在那儿?”有个男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贺兰木定住步子,回过头看那人,微怔片刻,拱手道“我乃医和院的贺兰木,铜雀台那位高烧不退,官家命我医治,缺一味药引,我奉命出宫取。”沉青梨手心冒汗,听那男声有些耳熟,为避露馅将头低的不能再低。“原来是贺兰神医!身边这位是怎不抬起头来?”“随我行医的医徒,其性顽劣,还望陆大人莫怪。”“呵呵,无妨,贺兰神医精湛,教出的徒儿自是不凡,有几分脾气也属正常!”贺兰木淡淡笑着,就听陆清尘自顾自喃着道“高烧”转又回过神来般笑道“既如此,神医就快些走罢!”贺兰木朝陆清尘点点头,转身继续朝前走去。陆清尘就这样看着两个身影在灯火照耀下的宫巷慢慢远去,成了一个黑点。不知走了多久,黑暗中能看到宫门就在不远处。沉青梨不自觉手心出汗,感到手心被握紧。她抬眼,就看到贺兰木的眼神,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光泽,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快了。”他的声音温润,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沉青梨嗯声,贺兰木转回头,握紧她的手,脚步开始加快朝前走去。可正在这时,从西南角传来兵甲侍卫的声音,沿过的宫墙都被点亮,照出可怜的两个影子。紧接着是一排排的脚步声“哒哒哒!”有个声音在这深夜里格外响亮,“有刺客!抓刺客!关宫门!”沉青梨骤然生警,心里开始打鼓,“贺兰”贺兰木转过身看了眼西南处正往这处来的军兵,再抬眼就见不远处的高墙上也慢慢站上了人,而前方的红木宫门正在缓缓阖上。“走!趁宫门还没关闭,快!门口阿姊的人等着接应。”他说完,握着沉青梨的手卯足劲儿朝前跑去。沉青梨心生起不好的预感,侧过脸看贺兰木,见他咬着牙拼死朝前跑去。她不知为何竟有些恍惚,从前跟他和他阿姊在饶州玩乐的日子好似又在眼前。她咬了咬唇,眼热心酸,转握紧了他的手,喊了一声,“走!”两个身影朝前跑去,不远处宫墙上的人手指磋磨着龙纹锦绣的袖口。贺兰木瞧见那宫门越来越近,按那阖上的速度他们是能出去的!他嘴角微弯起,大声道“阿梨,我们”后面的话止住。只见身边的女郎脸色霎白,是要毒发的症状。他定住步子,道“阿梨”“没事,没事,快跑。”她忍着那股蚀骨的痛意朝前跑,却不知从哪传来一道声音,“放箭!”更痛的感觉袭身,喉头也涌上一股腥甜,女郎直直倒地。“阿梨!”贺兰木寻着那箭的方向看去,就见高墙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可他无瑕顾及,跪倒在地,摸上女郎的衣襟,就见那利箭直穿左胸。“阿梨阿梨”他再没办法冷静,眸中泪如雨下。好痛啊沉青梨牙齿跟着打颤。眼前的天竟还是四角的,她还是没逃出去。她看见贺兰木原本明亮、温和的眸子盛满了悲怆与哀婉。不知为何,她想到幼时,俞姨娘趁着虞夫人不在,偷偷来看她们,给她和大姐买了好写参片补身子,还有孩童时令的玩意儿,她知道,那是她用她一点一点攒下来的细软换来的。俞姨娘的眼神不管何时都是这样的悲凉,似山中久不散的水雾。不知道,她死了姨娘会不会年年给她烧纸钱。或许不行吧虞夫人那般强势,外甜内冷,手段那样多。
姨娘听说她嫁谢京韵的时候是欢喜的紧的,只是因着妾室身份,不能看着她嫁人。后来她被迫着转入国公府,为避口舌,跟沉家的人不得相认。沉父开始为顾全自己名声,生怕跟她扯上关系,只有姨娘偷偷来见过她一眼。因着大姐殒命,青梨的姻缘又多舛,姨娘华发早生,满脸愁容。“乖崽儿,阿梨,你要好好的,你还小,别太早揣崽,对身子不好。”知她攀到国公爷的人话里话外都说她有福气,早日生个儿女傍身,在后宅的日子便稳了,只有姨娘真心关切她的的身子。沉青梨越想越远,鼻尖愈发的酸。父母爱子,定是希望子女哪都好好的。是啊,好好的,可上天给过她机会吗?耳边是贺兰的大喊声。她觉着疲累无比,张了张口,还似少时那般骂他。“臭贺兰,吵死了”这人真是幼稚,之前赌气装作不认识自己,现怎装不了呢?贺兰木的泪滴落在她脸上,脖颈上,似个小狗般不断的呜呜出声,惊慌失措,不住喊道“阿梨。”身上很痛,很痛但她没有哭。上一回哭是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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