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推眼镜,淡淡道:“放心吧,我会离你远远的,秦同学不用担心。”秦勉听出他话里的冷淡,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紧接着又松开,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气氛安静下来,谭桢开始心无旁骛地温习今天的功课。谁也不能阻止他上进,他学习。帅哥看千万遍都不是你的,只有学习学到的知识才是你的。这句话已经被谭桢写在自己的书本内页,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而他和秦勉直到晚自习下课都没有讲过半句话。谭桢偶尔看书看累了,放松眼睛的时候会不经意地瞥一眼秦勉。他习惯性地做人群里最不起眼的存在,在这个时候,谭桢并非毫无事情可做,他会躲在人群后面,然后再悄悄地打量着每个人,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细节,分析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此刻,谭桢的目光落在秦勉身上,他下意识地看秦勉的手,那双手上的冻疮并没有好,反而化脓了,看起来格外的惨不忍睹。谭桢想起谭奶奶和他说过的关于秦勉的身世,但由于秦勉的态度实在恶劣,谭桢已经对他生不起半点怜悯,甚至有点可惜自己请他吃的蛋。算了,就当喂狗吧。谭桢小幅度地撇嘴,正要转过头,秦勉突然扭头捉到他的视线。谭桢一僵,状似无事地收回目光。在收回目光的前一秒,他同时捕捉到了来自秦勉眼神里的厌恶。谭桢:“……”不能气不能气不能气。越想越气,谭桢之前还不怎么恼,现在只觉得莫名其妙。可惜他的蛋,现在鸡蛋卖得可贵了,他当时脑子肯定被驴踢了才会给他加一个蛋!谭桢气呼呼地在草稿纸上胡乱地划了几笔,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在晚自习放学时,谭桢看一眼坐在座位上的秦勉,少年衣衫单薄,能透过薄薄的衣衫看见他凸出的瘦削的脊骨。谭桢刻意落在人潮后,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抱着自己的书,站起身。秦勉也站起来,他没看谭桢,往外走一步,错开身子,给谭桢让开一条道。谭桢从他身边擦过去,正巧对着的窗户开着,擦肩而过时惊起一阵风,有早开的桂花香掺杂在晚风中,徐徐飘进来,恍若置身于梦中。秦勉垂下眼眸,鼻尖的桂花香轻飘飘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破碎。他看见面前的少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他。秦勉皱眉,嗡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就听谭桢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混着风声一起传入秦勉的耳膜。“秦同学,你不必这幅做派,你放心我就算喜欢男人,我也不是随便什么男人都喜欢,更不会喜欢上你。”谭桢胸口起伏,一鼓作气道:“你大可不必惶恐不安。”
谭桢镇定自若地抱着自己的书,撂下这句话后坚强地走出教室门,门在他走后便被一阵狂风吹着阖上,发出“哐当”的响声,在四面皆是墙的教室里回荡。秦勉僵硬地站在原地,抓着书包的手指缩紧,化脓的脓包因为用力过重,脆弱的皮肤破开,露出猩红的血肉,看起来格外渗人。痛感迟迟地传来,秦勉面上无波澜,他胡乱地扯出一张纸,按压住自己的手指,纸巾很快透出血迹。他没有管,关掉教室的灯,走出教室。教室里的那缕桂花香,匆匆来,匆匆去,没留下一丝痕迹,只惊动一片幽梦。秦勉走出教室,外面狂风大作,似乎要下雨了,他抬起头,瘦削的脸庞在黑夜里似乎变成纸片,下一秒就要随着风摇晃而去。他踩着楼道间的灯影,身影单薄地走出去。谭桢出教室后,原本镇定自若的表情瞬间垮下来了。他果然不适合放狠话,吓到的人只有他自己。不过如果他不刺回去,估计今晚都睡不着觉了。出了一口恶气,谭桢心里那点郁气也消散得一干二净,步伐轻快不少。他刚到宿舍门,推门进去,突然一愣,然后猛地把门给关上。原臣脱掉衣服,光着上半身,他用衣服随手擦一下身上的汗,一边看向门外:“怕什么,进来。”是啊,怕什么?谭桢想,原臣又不会把他吃了。他试探地推开门,从门缝里支出一个脑袋,怯怯的模样,可爱极了。原臣忍俊不禁:“站门外干什么,老子又不是脱光了,有什么不能看的?”他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就算是吃亏,吃亏得也是我。”谭桢:“我又不怕。”他揉揉鼻子,眨眼道:“我就是有点惊讶。”他目不斜视地从原臣身边走过去,坐到自己的桌子前,放下书。原臣嘚瑟说:“你不怕你怎么不敢看我?”谭桢的反骨被激起了,他转头:“我怎么不敢了……”他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原臣的手落在裤腰带上,他一边解,一边脱裤子,理所当然道:“我脱裤子啊,我要洗澡,你不是不怕吗?”谭桢气得脸都红了,怎么会有这种无赖。眼看着原臣就要把裤子脱下来了,他连忙转过头去。少年吊儿郎当地瞥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他总算大发慈悲地把裤子拉上:“行了行了,娇气鬼,我去洗手间脱行了吧,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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