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群乌鸦也因此与我更加熟悉,惠姨教我如何打理毛发,先在指腹上涂一点油腻腻的脂膏,然后顺着乌鸦的羽毛根部到尖端细细抹去,就能使它柔顺又发亮。
当我学着她的做法,那只乌鸦将脑袋埋在我的膝上,默默无言,我抚摸着它温热的身躯,却感觉它像死去了一样沉静。
不过我逐渐理解惠姨将鸦群认作“儿子”的意义,特别是她日渐苍白的情况下,我也开始担忧,她是否需要进医院做一次详细的检查。话虽如此,她对药材也很精通,家里总有一些晒干的草药,看起来像从山里得来的野生东西。乌鸦倒是日复一日地沉默,只是每次惠姨靠在窗前,我给她泡一壶热茶,都能看见鸦群立在铁质的栏杆上,在防盗网构筑的格子中无声地盯着我们。
半个月后,我还是找不到工作,懒懒散散,惠姨却忽然敲响我的家门,搭着那件精美的披肩。这次她是来邀请我,或许身体的衰败让她对家乡的怀念与日俱增,离别许久,她觉得应该回去一趟了。而我是一个非常适合的同行人,正巧,我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并且我也对惠姨口中那个美丽的、幽静的村寨生出了兴趣。
不过临行前,我还是有些困惑:“惠姨,那,那乌鸦怎么办呢?”它们已经习惯了她的照顾。
惠姨毫不在意:“没关系,找到喜欢的东西,就会一直跟着,走不掉的。”
我不太理解,但这些小东西毕竟不是我的宠物,我只好收敛了疑虑。村寨的位置偏远到超出我的想象,在网上也搜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牵扯出一堆巫啊蛊啊的传闻。我们只能坐车到达城镇,然后经过多番打听,找到一个开三轮车的司机,高价拜托他把我们送到附近。
可对方表示从没听说过山里有这样的村寨,只肯开到一条小溪边,说再进去很容易迷路,山里雾气很重。
无奈之下,我唯有扶着惠姨,依托她的记忆,慢慢沿着小溪前行。终于,在夕光还剩下最后一缕的时候,我们步行抵达了目的地。说实话,自从进入了连绵的群山的范围内,我就没再见惠姨露出笑容,大概是太疲倦了。然而,当我投去目光,她又会立刻放缓了神色,示意我跟上:“来吧,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家。”
惠姨的家是一栋小楼,与城市里的自建房不同,这里的楼都是木质结构,最底下一层不住人,用来放养一些牲畜。我们顺着楼梯往上走,奇怪的是,尽管三四年没回来了,但小楼保存得非常好,甚至没有什么灰尘,惠姨表示一定是村民们帮忙打理的结果。
我咽了口唾沫,对了,从村寨入口到小楼的这段距离,我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太安静了,路上没有人,明明是如此适宜乘凉的时刻,但就是一个人都看不见。
“也许是大家劳作累了。”惠姨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习惯这里,三两下就收拾出房间,“来吧,你住这里,视野可好了,能够看到山和日落。”
我环顾四周,房间不大,留有孩子居住过的痕迹,床头还挂着一个掉屑的木球,依稀能看出红色的涂层。而惠姨的怀念神色,也隐隐佐证了这一点,我没有问,怕触动她的伤心事。
房间角落还有一个木做的柜子,柜子不高,我打算把行李塞进去,可打开后,里面传出一股霉味,还有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我伸手一碰,这些小衣服就烂了,好像经过太长时间的埋没,布料已经腐朽。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重新关上柜子,随手将行李箱靠在墙边。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有些熟悉的声音,我循声望去,只见昏黑的树梢上有什么在摇晃,密密匝匝,或许是鸟群吧。
小楼通了水电,可水管里流出来的是锈色的液体,要放一段时间才能变得澄清;电灯也不太好用,惠姨简单做了些饭菜,说是从邻居家里要来的。我倒是没留意她什么时候出了门。味道与想象的一样清淡,可我太累了,嘱托惠姨早点休息后,自己也赶快洗漱,躺在床上打盹。
木球受床的震动微微晃了一下,我看了看,脑内不禁浮现一对亲和的父母照顾孩子的画面,多好啊,就算这个可怜的孩子离开了,依然被深深地记挂着。
于是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喊惠姨“阿妈”,渐渐地,一道声音混杂了更多的声音,我不断地喊,喊着,好像山里千回百转的回音。我下意识转过身,背后黑压压的,那些迎合我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仿佛某人的笑。
稀里糊涂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惠姨不在小楼里,桌上摆着一份粥和小菜。我越发懊恼,觉得不该让她如此劳累,但迟都迟了,我也只好赶紧吃完东西,出门转悠。村寨里空气清新,几只牛在田地间悠闲地甩着尾巴,驱赶蚊虫。
我沿着小路走,很快就看到了人。说来奇怪,昨晚明明鸦雀无声,现在却十分热闹,大多是孩子的吵闹声,他们将惠姨围在正中,听她讲外面的故事。
“小林,你睡好了吗?”我听到她的询问,连忙点头,加快了脚步。
孩子们同样注意到我这个陌生人,稍稍胆怯地缩在大人身边,但还是探出头观察,眼睛亮闪闪的。我不知道这样的景象是否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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