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康面沉如水,依她所言将床单甩到床榻上,嘴里冷冷地说道:““别妨碍孤。”口气虽冷,她丝毫不觉得难堪。反倒觉得能见到胥康的另一面挺稀奇的。胥康很快铺好床品。把旧的床品抱出去扔到角落。凝儿送来晚膳,几天以来,两个人头一次面对面坐在桌前吃饭。柳烟钰真是饿了,相处这几日,她眼中早不把胥康当作什么太子,她不管他,只管埋头吃自己的。吃到最后,她才后知后觉。桌上的菜品不知何时已经动了位置,她夹过的菜品都放到了靠她近的地方。菜品原本都是放在桌子中央的,现在一大半放在靠近她这侧,而胥康跟前,竟然空出了一大片。屋内只有他们两个,她没动菜品,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动了菜品,将她想吃的都放到了她跟前。柳烟钰心里涌上一股很奇特的感觉。吃饱喝足, 柳烟钰歪坐在椅子里,一动也不想动。胥康起身收拾碗筷,她没有阻止,就神色倦懒地看着。身姿挺拔的胥康不说话, 只管一趟一趟地将碗筷收拾出去, 然后又脸不红气不喘地搬进来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浴桶。她需要七八趟才能提拎进来的桶和水, 他只需一次便可以搬进来。男子和女子的体力, 相差如此悬殊。胥康把浴桶搬到柳烟钰跟前,淡淡说道:“沐浴下, 身体会舒服些。”柳烟钰:“……”水竟然是给她准备的。说完话,胥康并不走, 依旧站在浴桶旁。桶里的水很清,柳烟钰偏头可以瞧见桶底。想洗。可是……她迟疑, 道:“不想洗。”她如果不是怀有七个多月的身孕,兴许能在他面前坦然脱衣沐浴。可现实是她怀孕了, 还不是他的。她不能保证自己脱下衣服后, 会不会增加他对腹中胎儿的厌恶感,带来什么不确定的危险。权衡利弊,她宁愿这么继续臭着。胥康眼神莫名, 柳烟钰面色平静地迎视他。她只是不想洗澡, 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他若不喜,离开就是。胥康定神看了她片刻,忽地转身,她一口气还没舒展到底, 他复又转了回来。他不知打哪儿找来一条长长的白色布条, 就当着她的面,蒙到眼睛上, 双手在脑后将布条打结。之后,他长臂横到她面前,“这样,可以了吧?”柳烟钰表情稍显不自然。她的小心思竟然被他捕捉个彻底,并找到了解决的法子。虽然这个法子说不上高明,但落在她眼里。就,还好。她不再矫情,当即起身,宽衣解带,裸身向前,借着他胳膊的力量,慢慢迈入浴桶。温热的水席卷全身,她内心里发出舒服的喟叹。她边洗澡边瞥向身侧。胥康依旧站着,只不过长臂收了回去,面朝她的方向。距离木桶仅有半步之遥。这样的状态,柳烟钰感觉怪怪的。虽然知道他看不到,可还是有些微地别扭。但心里其实也明白,胥康不走,只是担心她的安危罢了。身子如此之重,一旦滑倒,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一尸两命都是有可能的。
热水很舒服,可柳烟钰内心并不安稳,潦潦草草洗完,便着急迈出浴桶。身子刚起,胥康的胳膊便横了过来。面对乍然伸过来的长臂,柳烟钰吓了一跳。她抬头,端祥他两眼。他面无表情地。她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轻微地晃了晃。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甚至连气息都没什么变化。她遂放了心,搭着他的胳膊慢慢迈步出来。干净的衣服就摆放在床榻上,她站到床榻前,笨拙而缓慢地往身上套衣服。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披泻在肩头,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些许柔和的气息。穿好衣服后,她侧头,对依旧站在那里且不吭声的胥康说道:“殿下,臣妾已经好了,”顿了下,她道,“谢谢。”虽然洗得并不算安稳,但也幸亏有他帮助自己。胥康摘了蒙眼的布条。理所当然地去搬动被她用脏了的那桶水。柳烟钰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他。他一看就不像是做过粗活的人,搬动木桶的时候,腰还直直的,昂头挺胸,双臂抱着浴桶的中部,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常做活儿的人,肯定会使巧劲,微弯腰,搬动桶的上沿,这样放下时会轻松些,半途疲累时放下也方便。哪像他,全副身力的。门外,夜色深沉。他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没多久,又身姿挺拔地走进来。行进时,浑然天成的一种贵气。柳烟钰收回视线,将干净的被子凑到鼻端闻了下,有阳光的味道。今晚注定好眠。她脱鞋上榻,轻轻倚靠着。湿湿的长发披泻在肩头,不是很舒服。但她懒得擦。胥康拉过一把椅子,坐到榻前,这次换柳烟钰神色莫名了。她不晓得他要做什么。胥康自袖口处拿出一盒药膏,垂头:“伸出手来。”柳烟钰静默不动。“你自己咬伤的也罢,抓伤的也罢,擦了药膏才能恢复。”原来他都知道。柳烟钰双手蜷了蜷,先伸出了右手。伤痕累累的掌心,和腕边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他左掌托着她的,右手将药膏小心挤到她的掌心,然后用食指指腹慢慢匀平。他表情仔细而认真,仿佛面对的是珍贵无比的瓷器。如黑曜石般澄亮的眼眸,专注地盯视着她千疮百孔的手。将白色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涂抹均匀。他手掌的温度灼热,源源不断将温度传递到她冷白的掌心。涂抹完右手,他又不厌其烦地为她涂抹左手。她默默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五味杂陈的。谁能想到眼前细心侍候自己的,会是金尊玉贵的当今太子。大概她说出去,也很难有人会信吧。涂完药膏,胥康慢慢抬起头来,柳烟钰正盯着他看,他突然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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