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祁如此,段渊开始左蹿右蹿,努力游说。“老师,你听我说……” 被舍弃的人无烬回到山上老宅,火急火燎地将他在山下看到林祁与长月一事告知段嘉诩。对此段嘉诩仅是容色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夜无眠。第二日段嘉诩顶着两只熊猫眼去到议事大厅,陈叔告诉他,林祁昨夜已带小皇孙离开。林祁归京第八日,太子病重的消息,跟水滴堂外债难偿的消息,一块传来。段嘉诩命陈叔给钟子洛送去一封信,给予他致命一击。钟子洛一直以来都极想成功,他想用自己的成功向钟晨山证明,钟晨山错了,他才是那个能够引领钟家向前走的人。但钟子洛并不知道,他一直想向其证明自己本事那人早就不在了。无论他能力如何,本事如何,取得怎样的成就,那个人都已经看不到了。苦难会折磨一个人的心智,骤然消失的目标却会将一个人的心智彻底摧毁。杀人诛心,段嘉诩那封告知钟晨山已身死两年的信件,将钟子洛这两年的努力都变成了一个笑话。陈叔信件送达钟子洛手中第六日,钟子洛回了颖川本家。见到段嘉诩那一刻,一身尘土的钟子洛大笑了起来。“我早该想到的,这两年钟家的行商手段一改以往风格,那样的行事做派压根不像性子迂腐的死老头,反倒像极了你,嘉诩表弟。你坠入渊江后我还深感遗憾,还曾偷偷去拜,没想到最后我才是那个要被人祭拜的遗憾。”钟子洛大笑了一阵后突然迎面逼视段嘉诩。“嘉诩表弟,你曾答应过我,永不相害,如今设套诱我入局,你就不怕不得好死吗?”钟子洛目光逼人,段嘉诩与他对视,乌黑瞳孔深似幽潭。“我亦答应了舅舅,护钟家、毁水滴堂,背信弃诺不得好死,那无论我如何做,都是会不得好死的。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既选了一边,又怎会不负另外一边?”“既选了一边,又怎会不负另外一边?”钟子洛再次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他突然眸光一动,再次变得疾言厉色。“段嘉诩,你弃我而选钟家,到底是为了完成我父亲遗愿?还是因为你想独吞整个钟家,借钟家势力助你在陇西站稳脚跟?”段嘉诩身后拐角处,有片少年衣角随风而动,但段嘉诩却丝毫不察。“人皆会有私心,我自也不会例外。”段嘉诩话落,钟子洛又是一阵大笑。“傻小子,听到了吗?”钟子洛冲段嘉诩身后大喊:“他帮你、帮钟家,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真以为你这小表叔是什么好人吗?他啊,不过是个想要跟你争钟家的混蛋!”拐角处,钟子期从段嘉诩身后走了出来。他先仰头去看段嘉诩,随后将目光移到了钟子洛身上。
“哦。”钟子期面色淡淡,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知道。这两年来,小表叔一直在跟我重复这件事。”“山上老宅屋舍偏少,恐怠慢了二叔,若要留宿颖川,二叔还是在山下客栈找间客房吧。”钟子期弯腰,朝钟子洛俯身行礼。“二叔若没其他事,我就先离开了,小表叔布置了功课,我若做不完,可是要挨罚的。”钟子期说罢看都不看钟子洛脸上表情,直接转身就走。钟子洛自觉自己方才那手挑拨离间玩得极是巧妙,但他没想到钟子期会是那种反应。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被留下,被舍弃的永远是他?他一心求胜,不择手段,不过是希望有人能看到他、夸赞他。跟他讲一句,只有足够优秀,才值得被爱。钟子洛弯唇,笑容苦涩。“水滴堂没了,爹没了,钟家我也回不去了……既一开始就是不被期待的存在,那便在这开始,也在这结束吧。”钟子洛从袖中翻出一把匕首,朝自己心口刺了过去。 心悦于你“钟子洛!”有声音与段嘉诩的声相互重叠。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一步,拦住了钟子洛挥向自己的匕首。利刃划破手掌,万三千一手紧握匕首,另一手伸臂一捞,将钟子洛强按在自己胸膛上。“钟子洛,你不是不被期望的存在,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万三千低头,热息悉数喷在钟子洛发顶。“每日醒来都能见到你,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对我笑,这便是我的期望。”万三千突来的告白吓住了钟子洛。他错愕一下,猛然抬头,高举匕首的手无措紧握。“你……”“钟子洛。”万三千握住利刃,将匕首手柄从钟子洛手中强行抽出:“我万三千,心悦于你。万三千一字一顿,钟子洛闻声摇起了头。“你对我……你怎会对我……你我认识九载,我从未听你说过……”“不说,那是因为我不敢啊……”万三千苦笑:“我行商虽阴险狡诈,但对心爱之人我却会害怕。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被心爱之人拒绝过后,仍能装作无事发生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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