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太宰之女,可有体验过一天在泥地里挣扎的日子?祭典时说两句装模作样的空话便是仁,对当年身份地位不及她的哀家好言好语便是德了?”
“先皇后出身再不易,也绝不会成为你的恶劣样子!”
“不,她会。”相里姯咬牙切齿道。“她会!任何人,走过哀家走过的路,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卖艺不卖身,说得是好听。只不过不做那张开腿的下贱事情,就会有人把你当成一个人看吗?就那么薄薄几块纱,能他妈遮得住什么东西?能算得上是衣服吗?不就是方便给人摸的吗?一个个都像猪一样吃得油光满面,又丑、又肥、又老,还得忍着恶心赔着笑脸唱曲儿。油腻腻的手都不擦干净就要往人身上摸,摸得高兴了朝你脸上撒两张银票,不能露出一点不耐烦,还得满脸堆笑地跪谢——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能仁德地从这种地方爬出来!”
程祯下意识的嫌恶太过熟悉,相里姯满目赤红,抓起手边的瓷器就朝着面前扔去。程祯避得及时,却仍被茶水烫红了半边脸。
“凭什么你们都用这样的眼神看哀家,却对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蠢货交口称赞?”她涂得美艳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浑身发抖。“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所有人的尊敬和美言都是她的,而哀家忍气吞声那么多年,就只能换来被更多人瞧不起?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大户小姐有夫子从小教导的学问哀家只学了一年,就算只是装模作样,但那些瞧不起哀家的东西能行吗?贵人、妃、皇贵妃、皇后、太后,哀家受够了俯首帖耳,要名正言顺地给所有人脸色看,让人再也不敢蔑视我相里姯,何错之有?!”
“朕看你才是疯了,胡言乱语。”起初的震惊之后,程祯并未因她的身世而心生同情。“照你说来,所有生活困苦之人皆是人面兽心,恨不得将所有养尊处优的人都屠尽。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心性纯良者无论身处何等逆境,总能维持本心,以善相待。即便先皇后不幸,也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滥杀无辜!”
“谁敢说自己无辜?”相里姯想让程祯认清自己的天真,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不适夺去了浑身气力,眉间紧皱,双手僵硬地去抓脖子,徒劳地试图使呼吸放松下来,惊惧地转向他。“你……做了……”
程祯纹丝不动,语气毫无波澜:“三哥当年的感受如何?青鬼泪的滋味同你想象的比可是更刺激些?”
一听见青鬼泪之名,相里姯脸上血色尽失。“那个……碗……果然……”
“你还算有点脑子。”程祯站起来掸掸被茶水浇湿的衣袖。“告诉你也无妨。以青鬼泪杀人并非你的独门绝技,皇都之大,找什么都不难。朕暗中派人寻来大量叶片,磨成粉,混入工匠刷碗内壁用的金箔中,盛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毒死人。”
“不可能……我相里姯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死掉……!”她挣扎着撑着榻上的桌案站起身来,“我养了你……十年!为了把你这个……废物……扶上龙椅,废了那么多心血……你怎么敢……弑母……!!你的……良心……”
“谁他妈的要当皇帝了?!!”程祯维持了一夜的冷静终于崩裂,他扑上去死死抓住相里姯的衣襟,几乎要徒手将那华贵锦缎撕碎。“我这辈子就没有想过要当皇帝!!子雅刚出事那几年只是代他去上书房,我受了徽妃、梅妃多少刁难?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三哥当上皇帝、平安无事地带着子雅远走高飞、远离皇都的一切,心甘情愿装了多少年的酒囊饭袋?就因为你,就因为你!!!因为你的野心,所有的一切都被毁了!!!”
相里姯本就呼吸不畅,被盛怒之下的程祯抓着衣襟激烈地摇晃更是涨得满脸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的全落了一场空,我倒是假戏真做,哈,成了个真的酒囊饭袋。”他的头渐渐埋下去,自嘲地笑着,双肩发抖。片刻沉默后,他又变脸似地乍然冷静下来。“还有,你说良心?”
“你怎么有脸说得出这两个字的,啊?你摸摸,你自己有吗?”
“先皇后被你推下避暑山庄高台时,你的良心呢?”
“给三哥下毒时,你的良心呢?”
“琼华宫那么多年,子雅多次在鬼门关徘徊你不闻不问,你的良心呢?逼我给他下毒的时候,你的良心呢?!你自己听听,这话不可笑吗?”每说一个字,程祯额前与颈间的青筋就更突出一分。“这算得上是哪门子的弑母?我与子雅的母妃从来都只有一个,绝不是你。”
相里姯胸口剧烈起伏,口鼻发出如同老破风箱般凄哑的声音却难有一丝进气,面色发紫,踉踉跄跄地推开程祯扑倒梳妆台前,抓起方才卸下的发簪垂死挣扎,试图与程祯同归于尽。程祯本就高出她许多,此时面对濒死无力的女人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住她发虚的手腕,夺下尖锐的利器。
“当年你如何让三哥惨死,今日我就要你如何把命还给他。”
话音与手中的发簪一同落下,粘腻的热血喷溅,脏了他被烫伤的右脸。程祯怔怔的也不知躲闪,木然地将那金簪转了半圈而后利落地拔出。相里姯呛出一口黑红的血,双目圆睁着直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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