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祯做事说不上招摇,却也实在算不上低调。他在信里说为了安全起见不会用微服出游的排场,隐去帝王身份,只带几个太侍和一队护卫来栾州时程和就做好了打算,可亲眼见到哥哥神气活现地从富贵人家都负担不起的华丽车驾上跳下来,紧随其后的车夫还拉了三大车行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压着主路停在王府门口还是不忍扶额。
“天这么凉了,心里都没点数,亲自在外头候着?”程祯根本顾不得周围百姓被这阵仗吸引、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急吼吼地扑在弟弟身上拽着他往里走。“符佑你也是的,怎都不知道拦着他?”
程和一边指挥阿佑安置皇帝陛下的车马随行,一边朝百姓们歉意地笑笑,穿过长廊往屋里走时嘴上还得顾着哄他:“有这雪银狐裘,想着凉都是妄想。有人上次说我瞧见他来不够欢欣鼓舞,这不是给他赔罪吗?信中说这次有公事在身,可要我陪着兄长?”
“传闻栾州玉瑶山有翡翠矿,如今处处都缺钱,若是真的正好可以赈灾。”程祯面不改色地扯谎,褪下外袍交给用人,“山路崎岖又阴湿,你就别去了,我带着人来回也不过两日,很快就回来。”
“找矿?我怎么从未听说栾州有翡翠矿。”程和不解,“再说这等事为何不交由臣子去办,反要兄长亲自跑一趟?”
“这不是找个借口出来透透气嘛。”程祯嬉皮笑脸道,“分散流民的途中又出现不少问题,我要是不逃,岑伯群恨不得天天揪着我的耳朵,怪我早不听他的直接把他们赶回辰国去。不说他了,我来之前你在做什么呢?”
从伏项安处听说岑晰的所作所为后,程和听到他的名字就难以维持端庄雅正,也不再追究程祯用奇奇怪怪的借口突然跑来栾州,耐心地拉着他在桌边坐下。“马上过年了,本想在兄长来前将王府装点一番好有些年味,刚吩咐几个姑娘去剪些窗花呢。”
“窗花?”程祯来了兴趣,摩拳擦掌地翻动着桌上几沓大红纸张问他,“宫里虽然也会贴,但印象中小时候没怎么做过,你会吗?”
程和笑着摇摇头,“只勉勉强强地被府里的人怂恿着试过几次,剪得不好。兄长要是想学,我叫那些个手巧的姑娘们来。”
“不用她们,”程祯不知从哪摸出两把剪刀,跃跃欲试地分了他和程和一人一张纸。“我想要你教我。”
程和一心想哄着好不容易放个假的皇帝陛下高兴,便像教年幼的孩童那样轻声细语地说,先将这两个角对齐,嗯,边贴着边,朝这个方向先折两道,像我这样折,对,再朝这个方向折两道——程祯明明是批个折子一刻钟内都要站起来走两圈的急性子,遇上程和竟凭着纸和剪刀都能玩得津津有味,挪都不挪窝。
前几张剪得歪歪扭扭,甚至还剪废了几张,展开时丑得程祯笑得停不下来,到了后来居然也给他玩出了些苗头,各式各样的雪片、团花,稀稀碎碎的剪了一堆,都让他得意起来。不过程祯最满意的是什么图案都有程和陪着剪个一模一样的,成双成对。
程和虽练会了用左手写字,但别的还是惯用右手,碰到精细些的活儿总归还是不得劲,剪的花样变得复杂,他也跟着吃力起来。程祯眼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对联写了没有,以自己的字不好看为借口打发他去写对联和福字,还强调得多写几张,他好带回宫里,顺势帮着他把最后那几个剪完了。
从小到大,总有人说他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没有个皇子的样子,程和都是不服气的。他年纪还那么小,如今隐忍的性子就已经显现了大半,刚到相里姯那里时宫人看继后脸色,应付着伺候他,总给哪儿磕了碰了,喝个药吃个饭都会烫着,再或是被哪个得宠的皇子皇女欺负了去,程和几乎从不哭不闹,总是程祯先发现,又知道程和不愿他去报复,只闷闷地生气。程祯的心思最细,他知道。
懒洋洋地过到年二九,程祯一听他还没置办过年的新衣,吵着闹着要同他上街。平日里的衣物都有皇家御用的裁缝做好了送上门来,但今年程和体恤国情,特意嘱咐了不必制新衣。程祯大呼小叫地说那怎么行,除旧迎新,不换新衣怎么迎新?不愿大费周折让御用裁缝做那些华贵的,街上的裁缝铺里挑几件也好,程和这才答应了。
逛了才没两个铺子,程祯手上已经多了一袋果脯、一把清雅的玉骨扇,展开合上时的响儿让人侧目,不禁好奇平易近人的永文王殿下身边这倜傥纨绔是个什么来头。裁缝铺的老板娘也好奇得紧,程和本想答,程祯胳膊大大方方往弟弟身上一架,先抢了话头:“本公子自然是同你们永文王殿下情同手足的竹马了。”
这下程和也不好反驳了,心中发毛,不知他哥这又是整的哪一出。不料程祯也不接着胡诌了,和那老板娘聊起料子,让她挑几匹碧色的来。
“这大过年的,公子怎不选点喜庆的红色?”
程祯忙着将她拿来的几匹锦缎在弟弟身上比划,答道:“小时候看他穿红色看得多了,前段时间穿了一身青绿,甚是惊艳。”
“若是喜欢青色,殿下可要看看这身?”只见那老板娘从身后的柜中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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