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在不快点我们就又要露宿野外了。”吴玮停下来在树上靠着,等了许久才等到气喘吁吁跟上来的林夕。
“我、我从来……都没走过这么……远的山路……”林夕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好像前一天那个嫌弃山路多尘土泥泞的金贵公子不是他一样,“你就……一点都,都不累?”
吴玮递上了水囊,看林夕毫无风度地灌了几口,唇边盛不下的水沿着下巴流进脖颈,但小少爷也无暇或者无力去擦一擦。“您千金之躯,我可比不上。”他学着林夕的语气反讽。
“我……要不是路上遇了匪,我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等我回去后一定让爹带人来剿平这里的山贼!”他恨恨地将水袋扔回给吴玮,“是你有求于我!能不能别一副那样的眼神!”
“呵,”吴玮双手抱臂蹲下来直视着林夕,有些好笑地反问:“小少爷,现在是你离不开我,你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是在给我看吗?”
“我!”林夕一时间哑口无言。
平日里他也算知道分寸,可这一趟本该圆满的出行被突如其来的匪徒打断,他趁乱逃入山林才躲了一劫。
从小就被前呼后拥地照顾着长大,林夕根本没有在山林辨别方向前进的经验,缺水缺粮之时,幸亏遇到了要前往京城的吴玮,要不然自己早死在某棵不知名的树下了。
吴玮带他上路的前提很简单——回京后要借用他家的人脉替他办件小事。不过对林夕来说,只要能带他回去,用父亲的地位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保他终身荣华富贵都是轻而易举的。
林夕低着头躲过了吴玮的目光,咬着牙压抑地平复着呼吸,斗篷底下的手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小腿。他自认一路上完全听从吴玮的安排,也不在乎野外的水的涩味,皱着眉吃着吴玮包裹里粗粝得难以下咽的干粮,甚至晚上只能裹着斗篷露宿山林,坚硬的地面潮湿的晨露,他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不安的一觉。自己已经在尽力追赶吴玮的速度了,可娇生惯养的他怎么比得上奔波惯了的吴玮。
想到这,莫名的委屈瞬间裹袭了林夕。他毫无风度地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倔强着挣扎着要站起来。
“好了好了好了……”林夕眼里的情绪怎么可能躲得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吴玮。他将林夕扶到树下,给他垫了个柔软的包袱,无可奈何道:“小少爷,不是我催您,但您也知道也睡在外边不舒服。再说了,昨天咱运气好,没遇上什么老虎野狼的,您说这要是碰上了,我就算把您扔下自个跑了,那老虎吃您这一个小身板不顶饱,不还是要转过头来把我逮了。”
林夕本满腹哀怨无心听他说什么,可还是从他密密麻麻的话语里捕捉到了“扔下”这一词,他立马抓住吴玮的胳膊不安道:“你不能把我扔下!否则……否则……”
可反而是他先叹了气,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掣肘吴玮的筹码,所谓的回京许诺,也不知会因为自己而耽误多少时日。
吴玮轻轻拍了拍他抓住自己的手宽慰道:“我就这么一说,您要是走不动,这野外也不是不能睡——我舍不得您,舍不得您许我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再说了,我一个人走多无聊啊。”
林夕点点头,沉闷地“嗯”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一般,从怀里掏出两个杏一般大的果子。“这是刚才路上灌丛里摘到的,你尝尝……”他的语气依旧是别扭的,但至少行为上已经在示好了。
吴玮却没接,笑着道:“山林里的果子可不是全都能吃的,还是干粮稳妥一点。”
林夕却固执地往他那边送了送:“我读书知道鲜艳的蘑菇是有毒的,可这果子颜色并不艳,我刚从已经吃了一个了,无碍,而且味道还不错。”
“你吃了?!”吴玮脸上的笑立马收了起来,“不认识的东西你敢乱吃?”
“我吃了,怎样!”林夕压抑的怨气忽然化作愤怒爆发了出来,“你那干粮那么难吃,谁咽得下去!我好心把果子留给你,你不接受就罢了还这种反应。有毒才好!有毒我死在这里,你回去跟我爹报个丧我爹也不会亏待你!”他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咽不下去,”吴玮冷笑着,“小少爷锦衣玉食当然不知人间疾苦,这干粮多少百姓吃都吃不上呢,朝里贪官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原来那压死人的赋税养的都是你这种人。”
“我父亲不是贪官!”
“奸臣会把奸字印在脑门上吗?”
“你……”林夕的眼泪终于奔涌而出,怎么都止不住。他背过身去,倔强地不想让吴玮看到这一面。
吴玮也转过头,着意忽略林夕刻意压制的抽泣。
可他渐渐发现,那哭声越来越不对劲,连声音都软了许多,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喘息和鼻音。
哭是件耗费体力的事情。林夕本是咬着牙,克制着情绪,他偷偷抹着泪,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身体,全身力气似乎在被慢慢抽干,汗却顺着脊背打湿了里衣。
更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燥了起来,肩膀上的披风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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