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对如此多的敌军,并不见惊慌失措,反倒是极为平静的笑问:“襄王何在?王世子呢?如此阵仗逼迫本宫亲自前来,如今本宫来了,却连人都不敢露面不成?”她这一番诘问,足叫押她的士兵气急败坏,“你一介废后,国之罪人,轮得到王爷亲自捉拿?”押她的士兵将她推到马上,带往山下。寻了一处农家院子暂且看押皇后。连日赶路,乐嫣胃中早就空空如也,如今时不时胃中一阵阵泛起酸来,灼烧的她的嗓子眼跟着疼起来。又渴又饿,偏偏那些人也不知是不是忘了她,连水都送不来一壶。她口渴的受不了,只能四处寻找,好在找到桌上半壶水。她早没了以往的娇气,也不管什么干不干净,抱着水壶咕嘟咕嘟连饮好些口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那水也不知放了多久,有没有毒,人渴极了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只有等喝饱了,一股股忧愁才重新笼上心头。她看着被自己喝的干干净净的水壶,忍不住想啊,若是自己当初听信他的话,早些走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般一遭?不、不,远离皇城,那些人只怕更不会放过自己,说不定,自己此时已经早就身首异处,被剥皮抽筋了……谁能想到呢,想到十几日大徵便是如此天翻地覆。北境南境同时受袭,内忧又是屡屡皆是。沿路所见,流民百万,所有人都叫嚣着乱世起了,孩童痛哭,老妪争相奔走。所有人都想当天子,所有有企图的逆臣贼子都拿自己当入京的幌子。那好啊,那自己便大动静的出京,这些逆臣贼子们还有什么法子来如今勤王?乐嫣不是什么聪明的娘子,她少时更不爱读书,后来想要临时抱佛脚,想要成为一个有文学素养,能替君分忧的皇后,已经是晚了。如今,她便只能以自己笨拙的无能的方式,甚至她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来。许是明日就被焚烧祭天了呢?乐嫣想着想着,说不怕是假的,可如今自己哪里还能有什么退路?真的死到临头了,她反倒镇定下来。饿了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睡得再也睡不着,便一遍遍想起他来。这一关便是整整一日,又或许远远不知一日。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叩门声。乐嫣惊慌失措猛地看向门外方向。那处重兵把守,自己反闩的门闩于外边看来不过一个笑话。眼看门外传来不善地询问声,得不到她的回答,紧接而来的便是越来越重的敲门声。叩叩叩——乐嫣抿着唇,思虑过后还是只能壮着胆子干脆上前将门闩取下。咯吖一声——年久失修的屋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一点点从内打开。被看守许久,每日只有饮水和简单饭菜送进来,她甚至没有外出过一步,甚至已不知外边是什么时辰。开门后方知,屋外的天阴沉的厉害。暗影一点点侵入她的视野,有一人站在烛光中,半张脸掩在黑暗里。他身量清瘦而又挺拔,面容姣好,却叫乐嫣只肖一眼,便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一连往后退数步。那人,便是化成灰,她也忘不了。她触到他阴冷压抑的眸光,含着讽刺的阴冷嗓音传入耳膜。“呵,见到我,当真是这般害怕?”阴飕飕的嗓音,虽是含笑,却藏着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的怨毒。乐嫣唇线紧抿,袖中微微攥紧,不动神色地防备起来。卢恒的脚步极其闲雅,仿佛这处并非镇中随意一处屋舍,而是什么高堂明殿之上。乌靴一步步迈入门槛,停在桌前,在一片岑静中,那道蛇一般的眼神反复吞噬着她。见到她如此的模样,眼眶红肿,衣衫灰素,不过巴掌大的脸上,灰沉沉的皆是泥尘。她的额角不知何时刮伤了一块,干涸的血渍凝在那张娇小的面上,如何看如何刺眼。嗬,当真是狼狈。卢恒眸中却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一遍遍打量着她。再这般岑静的氛围中忽地,他忽地开口道:“此次,襄王欲将你赏赐给我。”乐嫣一听,只觉受到奇耻大辱。却听又是卢恒转言道:“可惜,不过一女子耳。如今黎民百姓对你恨之入骨,该拿你祭天,平息民怨才是。”她心中凌冽一片,饶是如何也想不到被俘之后第一个要面对的竟是卢恒,听他这番字句恶毒之言,乐嫣不由苦笑,叹自己时运不济——襄王未必会杀她,这人只怕才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算起来,二人本来还是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呢,怎么不声不响就走到这不死不休的一步?
乐嫣想啊,究竟是从哪里出了差错?纵使二人间早成了相看两厌的仇敌,可乐嫣仍是忍不住骂他,希望骂醒他,望他不要继续助纣为虐,与虎谋皮。“本就是南境北境起战之时,卢恒你可知你如今再做什么?你这是在助他谋逆!届时内忧外患,苦的还不是黎民百姓!你莫不是忘了你曾经的理想抱负?你说要为民请命,你说过你想要做一个公正无私的国相……”卢恒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肩头都在颤抖。“我曾想做为国忧民的臣子,怎奈圣上逼我如此罢了。他自己为帝不端,登基后连连征伐,叫百姓苦不堪言,又如何是一位好天子?襄王本就是太祖长子嫡孙,名正言顺罢了。带到襄王登基,内忧自然平定,我自可实现我的抱负。”他这般狡诈之言乐嫣听闻只觉作呕。她与卢恒夫妻三载,着实太明白这人的心思,总能为自己寻到道理罢了,全天下只要不如他的意,便都是错!可什么叫皇帝逼迫他?分明是他自己混账在先!“你听不懂我便再与你说一次。我与你义绝与皇帝无关,我当年喜欢你时情真意切,我分开亦是累了倦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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