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一路强撑着腰伤,甚至不准旁人搀扶强撑着走进来。忆起过往在这府中的岁月,不自觉泪湿眼眶。乐嫣亦是才从外边回来不一会儿,便坐在花厅见了父亲。见父亲一张惨白的脸,比上回消瘦了一圈的身子,竟叫乐嫣吓了一跳。她使婢女上热茶,驸马却令人退下。“为父今日有要紧事与你说,姑且叫人都退下。”乐嫣虽心头诧异,却见驸马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父女二人再如何闹的不愉,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她知晓父亲不会害自己。只怕真是有要紧事。乐嫣挥袖叫身侧侍奉的女婢尽数退出去候着。“父亲有何话可说?还要背着旁人?”她神情淡然,一双茶色瞳仁定定的与驸马对视着,见驸马看着自己面上恍惚出神的模样,不由一笑。乐嫣莲步轻移,顺手走过去为乐蛟斟了一杯茶水。在这处花厅,年幼时一家三口便时常在这处喝茶待客,乐嫣不愿破坏了这份回忆。乐蛟望着乐嫣。他的长女。亦是第一个叫他父亲的孩子。她少时并未长开,圆圆的脸颊,尚未显落出如今的美貌,少时却能看出几分公主的模样。可如今的乐嫣,面上再难寻公主踪迹。乐蛟不是不伤心的,亡妻一点念想都没留给自己,她的女儿生的一点都不像她。可以父亲的身份,他又十分自豪自己的女儿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乐蛟原先不明白,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要背弃当初与他承诺过的话,独自带着年幼的乐嫣远走封地,甚至数年来未曾回京一次。后来他猜测到了一些,可原先也只觉公主太过杞人忧天,忧思太重,总为了还没发生的事儿忧心忡忡。当年的事情,谁还会知晓呢?可当今日乐蛟仔细看着女儿,凝望着花窗前迎着天光缓缓朝他走来的乐嫣,才恍惚间明白过来……公主这些年究竟在怕什么——少女华发如云,朱唇玉面,眉眼世无双。她立在花窗边,眼中似有星河璀璨,连窗后万千雪景都做了陪衬。看着长成的乐嫣,乐蛟才忽地明白过来。那男人只怕是容仪俊美独秀,才使公主这些年念念不忘。公主啊,一辈子因他担惊受怕,早早抱憾而终,如今乐嫣竟然……天子求娶的话叫乐蛟魂飞胆颤,汗湿背脊。“今日陛下宣为父入宫,说起你来。竟是…竟是……你说说,你二人究竟是如何?”他凝起眉头,言语中尽是质问。皇帝一开口,便是要封后之言。他往日再是愚钝,事到如今也不会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这个女儿是清清白白。乐嫣听他这般问话,神情木然的回答:“陛下是如何与您说的?便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她不想叫旁人误会自己,尤其是父亲,是以她又加了一句:“我与他是在我与淮阳侯义绝之后。”那就是说确有其事……甚至婚前厮混一处?、驸马听的傻了眼,他如何也不知晓,自己以往那个女儿,一声不响的干了这等出格之事!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这等丑事!你怎么不早与父亲说!若非今日皇帝宣为父入宫,你是不是还藏着掖着!”驸马极少动怒,乐嫣几乎都没被驸马骂过,如今她听了这般辱骂自己的话,只觉得心头火起。委屈,和愤怒。她冷笑而起:“我早说?我要何时与你说?你那时在哪儿?你不是都跟你的好儿女好娇妾一起吗!母亲去世这些年你何曾管过我一次?我成婚那两年在卢府过的是如何日子,遭了多少人明里暗里挤兑?你若是但凡寻人去查探便能知晓一二。她们为何如此欺负我?还不是都欺负我无父无母?欺负你是死的?!我那时候孤苦无依,我回京后一度被人逼迫,大相国寺时,我更险些就死了……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你们一个两个都在哪里?!”“如今呢?如今我凭着自己走了出来,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你们又有颜面来指责我起来?指责我行为不端?指着我做出丑事……”乐蛟听着听着,面色难堪,不知是后悔还是羞愧,半晌才嗫嚅起来:“你喜欢谁嫁给谁父亲都不会多加干涉,只与天子万万不可。父亲岂会害你不成?如今趁着旨意没下来,父亲便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带你离开。你母亲说的对,就不该叫你回京城来……”乐蛟一副心神不宁,灾难临头的可怜模样。乐嫣不能理解他,只冷笑着,“我才不走,我凭什么走?”“我要当皇后。”这世间女子,只怕真没几个不想要当皇后的。纵有千种苦,可若能登上后位,她便是自己的倚仗。她会有自己的官属、臣子,汤邑,无数的拥趸。甚至,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儿女。
谁都不能再伤害她了。起料这句话叫乐蛟拍案而起,他将茶杯狠狠朝地上掼去。寂静内室,哐当一声声响,惊骇的乐嫣身子都跟着一颤。紧接着,乐嫣尚未反应过来,面上便挨了重重一巴掌。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厅中。乐嫣人生头一回挨打,亦是乐蛟头一次打她。她捂着脸,竟有些回不过来神。并不觉得疼,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来自己细皮嫩肉的脸颊,很快便会红肿起来了吧。乐蛟亦是后知后觉,看着自己方才打女儿的手掌。“你以为皇后那么好当?和离之身当皇后,有谁能信服你?谁都能做得皇后,哪怕是南应的那两位公主,唯独你不能!”乐嫣捂着脸,恼恨道:“那只怕是来不及了,今日册书已经送去了礼部。连圣旨陛下都叫我收着了。”“你能叫陛下朝令夕改不成?你能为了我满府违抗皇命不成?既然不能,你如今又说这等话做什么?!”父女二人一个悲戚戚,另一个捂着脸冷笑着,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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