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仿佛是赞同乐嫣方才说的是丢人的事儿。乐嫣心中有些震惊,紧接着是有些恼羞,可对着天子,她也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皇帝看她脸颊通红,头都快低到了地上,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是连鬓间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飘在茶汤上,她也一无所觉。浅红的茶汤,随着滚烫水汽氤氲升起,弥漫上她莹白的侧脸。他慢慢伸手过去,将那截沾湿了的发梢掠起。身躯里总有无法控制的冲动,哪怕明知此事不能显露分毫,如今还不是时机,只怕会吓坏了她。可真正触碰到她时,哪怕只是一缕发梢,皇帝都忍不住紧抿起薄唇,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却动用了所有的心神和精力。将自己的动作表现的缓慢,正常,表现的像是一个心无旁骛的长辈。在那小娘子察觉异样,眼眸闪过来时。“湿了。”皇帝从容道。乐嫣连忙从袖口中取出帕子,莹白透着粉红的手指头一根根曲起,勾着那缕他方才触碰过的发,慢慢包裹进帕子里,擦拭。她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请退,甚至一条腿都已经在裙下暗戳戳打算站起来了——“时辰快晚了,朕正好要回宫,便一同吧。”皇帝像是能洞察她的一切,忽地开口道。一同?很快乐嫣便明白过来。还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二人同乘。……停在皇庄正门前的天子座驾,便是最朴素的一张,仍是由着四匹威武异常的宝马拉车。车轮重牙,四面丹漆,砌皆铜沓,挂有鄣尘,镌刻龙纹。只不过乐嫣瞧见尚宝德领着一群宫人手忙脚乱的打扫车内灰尘,换上新的鄣尘。倒像是仓促间翻找出来一般,惹得乐嫣心中一阵狐疑,难道皇帝来时不是乘坐这辆座驾的不成?天子座驾,真的很高。皇帝身高腿长,如履平地掀了金丝帘便抬步跨入。落后一步的乐嫣卷起裙子,想要跨步上去,但显然那车架对她而言有几分高。她要想上去,只怕要爬上去。跟在一旁的尚宝德察觉到她的窘迫,连忙唤身后的小黄门。那小黄门连忙甩了两把袖子,便打算跪倒在乐嫣脚边,叫她踏着上去。乐嫣自然不愿意,她犹豫间,只见眼前光线一暗。她微微抬起脸颊,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车撵内俯身下来。他是那般的高大,身姿挺拔,这般俯身逆着光,看起来威仪凛凛。他的那只手,很瘦,却又很大。手心有一道几乎贯穿整个手掌的浅色疤纹。纵使乐嫣这辈子被众人呵护的很好,从未受过伤——她也知晓,那般狰狞的伤口最初受伤时该有多严重。只怕是整个手掌都被贯穿了吧……乐嫣忽地明白太后那日同自己的长吁短叹,原先她只以为那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忧虑之事。而如今她却明白了……他是天子,万民之主,何至于如此?凡是亲上战场,若是有万一,朝廷无主……一片暮色中吹起阵阵风来,冷唆唆的吹在她面上,将她的衣裙吹的翻飞皱起,她忍不住心中酸胀起来。年轻的娘子再未曾犹豫,是那般自然而然的将自己温软的手放在那只掌上。那只掌,宽大有力,几乎可以覆盖住乐嫣整只手掌。就像幼时,她够不上马鞍,身后的秦王会抱着她,将她丢上马上去。那时他的手心还没那道伤疤呢。乐嫣回过神来时,皇帝已经将她提溜上了马车。她听见那道低沉的嗓音响起:“你从小到大都喜欢出神。又是想的什么,叫鸾鸾这般……”皇帝说完,忽地僵住——他以为,眼前人那张粉唇里,又会吐露出旁的男子的名姓。好在,这位小娘子,今日好似是良心发现。乐嫣笑了起来,不再是那副故作老成的模样。那张晶莹的粉唇向上扬起,露出几颗小小的贝齿,连眼睛都笑得弯了。
她笑起来时,有一对浅浅梨涡,还有一只往日藏得严严实实,常年见不到光的小虎牙。这许是二人遇见这么久以来,皇帝头一回见到她笑。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笑。小娘子语气难得的娇憨,“我方才再想,以前呢,阿舅你也曾抱着我上马……”原来是想他啊。皇帝眉峰一点点舒展开,甚至心里已经不在意她的称呼了。只要她想着自己,自己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都好。“是啊,朕那时时常教你骑马。你如今可还想学?”乐嫣吓得连连摇头。“不、不了……陛下那时候总是隔着老远将我往马背上一丢,有一回丢的力道太大,把我从马背另一边丢了下去。”乐嫣想起当年自己摔下马时哭的撕心裂肺,导致她这么些年都不太敢骑马。如今皇帝还教她?小时候生的胖,身子骨又软,如今她不确定自己再挨一次摔,会不会骨折了去。皇帝被这番挤兑的没话说,心里想着,果真是傻姑娘。教导晚辈骑马,和教导心上人骑马,怎能一样?前者是糊弄,恨不得直接将人丢开,恨不能一刻钟将人教会,怎么快怎么来。后者,是要手把着手,慢慢的教。一日教不会,就日日教。教一辈子。晚上卢恒难得回府,却寻不见乐嫣。一问旁人,才知夫人是去了温泉山庄。“娘子早上发了一通火,早早就带着十几个护卫去了……”卢家家道中落好些年,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卢恒身为府上唯一男,银两短缺从未短缺到他头上。是以他并不能理解乐嫣为了一间温泉庄子闹得如此大阵仗。这回过后,淮阳侯夫人的泼辣,只怕整个上京都能出名……卢恒顿时面色有些不好。他看了四处的婢女一眼,“怎么不拦着点夫人?”一群婢女皆是不敢言语。“阿兄不要怪她们,都是一群婢女罢了能拦着什么?嫂子今日发了好大一通火气,连我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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