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袖口以上的手部,指间又一戒环玉影就随着他的举止有意无意地在人前掠过。司马厝同样果断,所令只有一个字:杀。可他必须要将对方围拦住,不然这片江山都要易了主,以昭王那更为凶狠深沉的德性,既然在藩地都能做出这么多恶劣的事情,若真夺了大权,恐怕比之元璟帝也不遑多让。京都皇城那高大而又巍峨的观感快要在众人眼前荡然不复,而当薛迈抽出手中的宝剑下了命令时,惟念的是前途。早已准备好的器械被用以发动冲击,同时士兵们锋利的刀刃齐刷刷地如同收割般砍下,沉重的铁索和木桥不断发出噗通的重声跌入水中,并被外城河湍急的流水瞬间卷走。司马厝赶至时,所见便是这样的一幕,在那欲摧摇坠的城门间隔之处,黑压压的铁甲泛出冷光。“毕竟是王府私事,外人不便留守以观,恕本印冒昧,先行告辞。至于不实之物,就没必要再加以细究,殿下若不介意,欲做何用也都无妨。”其年纪甚轻却仿佛是已经天选,带来的压迫感像是烈日之下新凿而出最为张狂无忌的嚣火,迎风升腾而上之时势不可挡,足以肆意燎原。闻言,昭王脑中顿时空白了一瞬,一股说不上是怨愤还是悲切的情绪席卷上来,竟一下子就将他的愤怒掩盖住了大半,他提剑到了半空,欲当即将沈沧济杀死并碎尸万段的动作戛然停住。被夺去风华潋滟,柔情同剑骨尽销,睹物思人亦如空,余下是无边的痛惋,愿倾极珍视的,愿尽能爱护的,却被恶待至此。他甚至会想到,假若沈沧济但凡对泠剑姬有一点点的怜惜,他可能都会在心里好受一些,可凭什么是这样?
再多的言语在这时能够从他李延晁口中喃喃而出的,却只有钝得不成声调的四个字,“她怎么就……”····陈旧涩苦,染上新酌的清茶,混淬出的是桑色血痂。“王爷息怒,当以大局为重,断不应在此乱了分寸啊,犯事者可留后处置,还请三思!”有人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劝说道。一来,其在当下侧视而来的百官面前这般毫不顾忌地失态,恐人心散尽。二来,谋业尚未成,便与属下幕僚关系破裂而相争相残,这会造成何其严重的后果?经这一事,清名受损且不说,昭王将来又如何再去相信其下贤才,后者又如何再敢为他效力卖命。对近远之境都是一次极重的打击,诛心撼立,不可谓不毒辣。这轻轻地一推居然能起了这么大的反应和效果,云卿安也属实是没有料到,反正是稳赚不赔,还恰巧给了他从昭王跟前脱身之机。内情因祁放于先前主动地不吝告知,这样的身世被揭开却只有云淡风轻,横竖都在王府里以“杂种”的身份不尴不尬地待了这么久,是否真的这般毫不在乎又是另一回事了。至于裂冰玉戒,本来就是他的,觉异时为确保万无一失而做替换暗藏,今连同那方作掩盖用的绢帕一起被从太宁传了回来,自然也该是在他的手上,真的假不了。只是,动荡持续未平,昏沉沉的天际偶有闪电划过却未起磅礴大雨,连声泪俱下的机会也半点都无,底下奢靡绮丽的殿景就像是在昨夜短暂停留的一场空梦。眼前这条长长宫道上弥漫的沉闷气息仍然分毫不减,地面未免也太干净了一些,净得空洞诡异像是许久都未有人过经。终于,在其上现出了许多匆忙凌乱的黑色身影,被折断的箭矢掉落而下,如同在为一张泛白人脸上添加了模糊不清的五官。随着污血洒下,沙哑的痛呼声持续不到片刻便彻底消失,在打斗中丧命的人露出都一样难看的嘴脸。四卫营的禁兵也越来越少,可以相协的厂番大多数都被调到了宫外去,在这种局势下根本就占不到上风,聂延川仍是维持着全神戒备,领着手下人护送云卿安离开。可是能去哪里?在这宫里有哪一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究竟被昭王掌控了多少?这本就是不死不休,你存我亡的对弈,断没有对敌人留情手软的道理。现下能有喘一口气的机会,不过是因为昭王还没对此完全反应过来,一旦他加派人手前来追击,落到其手上必定是凶多吉少。“我等死不足惜,保护掌印先撤!”“掌印您怎么样?可是因为病情的缘故?属下搀着您走……”云卿安在昏暗中费力地抬起眼,只觉难控意识的迷乱,这突发状况使他面色已然是如纸般苍白一片,竟似乎是连思考这种麻木失感的异样从何而来都变得格外费劲,却能肯定这与病情毫无关系。他在身边人的层层围护当中将目光落到一个方向,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说:“本印无碍,送我过去。”暖阁空凉,他要去到那里温一盏小火,安一处小休,等司马回来。“掌印放心,定依言办妥。”聂延川会意,尽管神情冷肃,然还是迅速地一咬牙应下道,将云卿安托付给周围人后便握紧了他手中仍在淌着血的绣春刀,反身而去准备继续应敌。厮杀声如影随形,身边的人呼吸声像是在往下坠着石头,唯有刀光照着暗路,每走一步都极为沉重吃力,可云卿安完全不敢停下来,也断不会再往回看。此刻做下这个选择,或许不是最明智的,但却是他现下最想要做到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找一个最为隐秘的不可见人的地方,是死是活都看天命了,可他想任性一回。再多的权势滔天,再多的阴谋诡计,都不敌一回共剪窗烛,他只是在大厦将倾之时,妄图有一个厮守之处,哪怕是纷繁中的简陋。待事了,终可安。他终于在唇边扯出一抹勉强可称为上扬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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