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未必就全然不讲道德大义。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司马厝却只是又回头望了一眼,声音略带无力,说:“半柱香之内,把战场打扫干净,把人都收敛好,安顿好。”尽可能地全最后的布置。“是!总兵。”众人闻言立刻照做。云卿安在司马厝将要从自己身边堪堪擦过之时,抬手将他拉住,涩声说:“羌军刻意派人在此留守是早有预谋,只要留下了一点点的空隙他们就会无孔不入,百密尚且有疏漏,更何况……”
“监军说的,就跟司马少时在白纸黑字上面看到的满页虚言无何相差,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司马厝漠然道,“功是功,过是过,我能分得清。”云卿安苦笑一声,说:“是咱家多管闲事了。”司马厝甩开他的手,边走开边道:“留城暂休整顿一些时日,返京时不会再多做耽搁,监军自顾一二。”现在到了这般的情况,也只能如此。残败的城门处忽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立马又全神戒备了起来,只见那横策而过的仅仅只有十数人,却清一色都是百里挑一、逃跑时快如神速的精骑,马背及战盔之上皆印着羌戎军的褐色标记。竟还敢来?褚、贺等人不待司马厝下令便已怒吼着奔将过去,意欲与对方拼杀个你死我活。“诸位且慢!我等是奉二皇子之命前来给各位送一份大礼的。”敌方为首之人不慌不忙,在勒马后退之时,他的手从后背甩出,随之被扔到地上碌碌滚远的包裹散了开来,其中露出的赫然是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此正是田遂良一家三口。众人一时间都瞠目结舌。而羌军中的那人仍没有要罢休的意思,临走前还不忘再不轻不重地在平地丢下一颗惊雷,他猖狂地哈哈大笑道:“奉我们的二皇子之命,承蒙抬举,此次特卖贵国英才云厂督一个面子,诸位好好消受!”(本章完) 共潮生 大度地,彼此偿还。寒日朔风撕扯,州城门闭,民平而藉清,其看似已然恢复了平静但依旧是被浸润在刺目的血色之中,那是被羌军临丧前疯狂一击过后的伤疤,殇愈无时。而连飞雪都遮不住城外道路之上翻滚的烟尘,时不时回望的人们眉上皱出了几道深壑,挥鞭赶路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原先呈弧形包围在函壇关的羌军见久攻不下讨不得好,今已全面败退,丧局已定。此次急往护州乃当机立断之举,为确保行动足够的迅速,只遣了不到两千的精英人手率先随司马厝轻装上阵,因而众人于济州城内驻留了些日子,待大部队回达之时,便是他们凯旋之日。济州城的府库里堆积了不少的蜜蜡,在待着那些时日里,时泾没少去捞点吃的,这一来二去之下,他竟还撞见了岑衍不下六七八回之多,一时相看各异,却又皆是秘而不宣。“督主,您先尝一些试试,吃不下大不了就吐了便是。”岑衍在狭窄的车厢中躬着身,举着那一小截的蜜蜡,好说歹说地劝道。云卿安的头靠在一边动了动,他睁开眼,微眯着有些吃力地辨认了一下岑衍的唇形,而后摇了摇头。岑衍咽下苦涩,心脏如同被强行迫得收缩了一般,钝钝地绞痛着。连东西都吃不下了该有多难熬,偏偏连压制的药还被弄丢了,这一路,他是拿命在消耗。例外直到了那曾在朔边残阳西斜之下,驰纵恣意的人心坎上去了。云卿安浅浅地又阖上了眼,弄玉疏影浮落于眉睫,惟留下清尘柔朗。霜雪浸染出的不是温润是寒凉,只他一个例外。云卿安缓缓笑弯了眉眼,慢吞吞地行至照夜白近前,朝司马厝伸出手。暮霭时分,高远的天穹仿佛是被雪水洗过了般的澄净,连原被洒下了一片暗金色余晖,初融的水河在新鲜草野之中奔腾而过。“没事。就是问你一声,可要歇歇脚。”司马厝答得坦然干脆,照夜白在他身下晃了晃脑袋,雪毛白得发亮,白得嚣张。“我在。”他语调平稳,温声道,“总兵,何事?”矝贵啊。他身形几度不稳,直到背靠到了司马厝身前冷硬的铁甲上时便如舟泊了岸。云卿安在岑衍的提醒下,坐直了身,隔着一方小小的帘框仰头望着外边特意前来寻他的那人,视线触碰时,他的眉目便如同那清流淌过山石,暖风抚过柳梢般,堪堪将春柔韵色晕染开了。“云督。”司马厝的声音响在外边,岑衍从中听不出一丝的异样来。未待人反应,还不过须臾他便又来了一声加重语音话尾拖长的“卿安”,这一来就有了些不依不饶的意味。岑衍细声道,也不知是在安慰着谁,肩头却被云卿安轻轻地拍了拍,他抬头望时,便见云卿安含笑地用口型回了他一声“我知”。该报仇了。“这些甜玩意儿,都给督主收着了。等回到了澧都就可以派上大用场了,和着药送,不苦的,真的,别怕。”心里分明跟明镜似的,做的却偏偏是想不开才会去做的事。虽说早先众人对云卿安的怀疑指证到了现在,总算是随着田遂良一事不攻自破了,横着竖着都被挑不出什么毛病和由头来,可是他默默做了这么多……到底值得吗?哪怕是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外边也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这厢,尽管岑衍明知道云卿安的想法,却也难以苟同。并非没有得失衡量,并非没有足够清醒的理智,其实,云卿安都知道的,本就在他预料之中。“恐耽搁了行程。”云卿安垂眸答。奔马时扑面的水汽犹带着凛冽,云卿安咬紧了唇,那纯净又明媚到不像话的景韵落入到他泛红的眼眶里时,便凝成了游走在这两种属性之间的涩欲意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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