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的事,便是何家以凌鹭为质,将凌鹤送上了老皇帝的床榻。一开始凌鹤还颇为受宠,但不知为何,又骤然失宠。后宫浮沉,却又在最后宫变之时一鸣惊人,成了太后。
这其中关节十公主已不想再追究了,她木然地站起身来,打开上锁的屉匣,熟稔地摸出深处那只虎符:“出京前,你们陛下将这只虎符赠给了本宫。可惜,它还从未派上过用场。”
陈二看清了她手中的虎符,将手中的剑一立跪了下来。
姜将军也看清了她手中的东西,灯影幢幢将他的脸色映得晦暗不明,仿佛知道十公主要做什么,本该赞同的他,手却下意识地扣住了十公主的手。
连素质从他二人的反应中也猜出了这虎符的重要性,连忙膝行至十公主脚边,不住磕头,连声哭求:“求求公主救救陛下吧!”
“毓敏不可。”姜将军一反常态,强硬地压下了十公主想要抽出的手,“京城凶险,你去不得。”
“师父,我是最好的人选。”十公主费力抬起双眼,将姜将军的眼神与面容看得清楚,“师父你也去不得,这北疆还需你来守,切不可使京城腹背受敌。”
“那让陈一陈二去!如何攻城,如何施援,他们比你更擅长!”
“不,我是一定要去的。”
“陈一陈二固然比我知晓如何攻下一座城,但没有我,他们如何师出有名?”
“连素质能跑到北疆,说明顺妃并不敢赶尽杀绝。而子蛊未碎,说明他还没有死。”十公主将手抽出,握紧了虎符,“我只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雪光透着窗子将她眼中噙着的泪光照亮,姜将军仿佛被这利光慑住了,许久,才缓缓收回手,不再言语。
陈二叩首:“愿随公主往。”
十公主将挂在墙上的那把剑摘下,反手横在了自己与姜将军之间:“师父,承蒙您这些年来的照顾。毓敏与他之间的事,已是一笔糊涂账。师父不必提毓敏算清,毓敏也不欲算清了。”
“现下,不仅是毓敏,更是一国的公主,只向师父问一句,可否坚守北疆?”
姜将军缓缓单膝跪下,低头称诺:“臣,遵旨。”
十公主将姜将军扶起,示意他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剑:“师父曾以此剑教导毓敏,国之将倾,君子应舍己而出,无谓力之大小。”
“毓敏愿做君子,以此剑请,清君侧。”
姜将军反手握住她持剑柄的手,紧了又紧,最终只有一句:“风雪大,路上小心。”
十公主微微颔首,将锦匣内的那一根玉簪捡起,又将那只人偶攥在手中,依在心口。
风雪纷纷下了一夜仍未停,次日清晨的北疆城下,一队伪装成商队的人马已整装待发。未免惹人耳目,姜将军并未亲自送行,只是站在城楼上远远地眺着用帷帽掩住面目的十公主一行,神色莫名。
连素质站在他身边,轻声道:“我记得,第一次出征北疆,十公主也是这般,偷偷溜出宫送您。”
不知是不是因为风雪太大,姜将军有些迷了眼睛。许久,才感到嘴边有一抹冰凉的苦涩将他刺痛。
城下的十公主却遇到了些麻烦。陈二没有来,只有陈一背着他那把大刀出现在队尾。
十公主看向脸色沉郁的陈一:“陈二呢?”
“姜将军说有事要托付予他,属下便先来了。”
十公主皱眉,觉察出不对,但见陈一眼中似有恳求,似乎另有隐情,只好勒了勒马绳:“事不宜迟,出发吧。”
在北疆这五年,陈一陈二带出的那队新兵,留下的已与陈一陈二两兄弟并十公主十分熟悉,便有一人朝陈一调笑道:“那个照顾一将军的小娘子怎么没跟来?”
陈一却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低声斥这人:“不得胡言!此行凶险,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那人讷讷称是。
待十公主一行已离开北疆,日头都爬上了陈二的眼皮时,陈二才猛地一个扎子起身,却因起得太猛,带动了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让他“嗤”地痛呼出声。
环顾四周,自己竟然是在十公主在北疆府邸的柴房,柴房里有个下人反倒被他吓了一跳:“二将军!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大哥呢?”陈二扒拉开柴堆,回想起自己醒来前最后一幕,是被他从不设防的大哥一个手刀劈晕了。
“一将军早已随公主他们走了。”
“走了多久?”
“约莫有三四个时辰了罢。”
陈二暗道不好,跌跌撞撞跑回房里,发现自己收拾好的包裹已经不翼而飞。而房内站着一人正攥着一张纸,掩面低泣。
陈二走上前,竟是侍女,她将一双眼睛哭肿,不发一言只将手里的纸塞进了陈二手中。陈二低头一看,只见有些许晕开的陈一歪歪斜斜的字迹写着:“好好待她!”
“这是怎么回事?”
侍女喃喃道:“陈二,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我也对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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