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棠回过神,点了下头,“好。”疗养院附近有个小夜市,过节人比平时多一些。陈南树和季晏棠找了个卖牛肉面的小店,一人买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吃。夜市的店铺大多门脸简陋,搭个棚子,再摆几张桌子几把椅子,吃饭的区域就算搭建完毕。陈南树坐在季晏棠前面帮他挡风,亏的陈南树长得高大,的确能帮人挡下大半的冷风,让季晏棠吃饭时不至于太冷。他捧着碗吸溜面条,抬眼撞见季晏棠的眼神,“小北,你看我干嘛?快吃啊,再不吃一会就凉了。”季晏棠应了声,筷子夹起面条吃了口,眼睛还是盯着陈南树看。“小北,你多吃肉。”陈南树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片夹进季晏棠的碗里,本来就没几片肉,他全夹给了季晏棠。季晏棠忽然回头喊了一声,“老板,来一盘酱牛肉!”陈南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说:“小北,你喜欢吃酱牛肉啊?”季晏棠没答话,很快老板就将酱牛肉端了上来,一份酱牛肉要二十八块钱,端上来的肉片也才没多少。季晏棠拿起筷子,将大半盘的酱牛肉都分到了陈南树的碗里,“吃。”“我吃不下,小北你多吃”季晏棠眉毛一立,陈南树就噤了声。过了一会儿才敢小声嘟囔:“我吃不了那么多。”陈南树咬了一口酱牛肉,觉得这味道还挺好,毕竟是牛肉,怎么做都是香的,他连着吃了好几块。“哥。”季晏棠叫陈南树“哥”的时候,陈南树正鬼鬼祟祟要把碗里的肉夹给季晏棠,他耳朵一向不怎么好使,因而在季晏棠叫他时,他还当自己是幻听了。季晏棠又叫了一遍,“哥。”陈南树这回听清了,他猛然抬起头,瞳孔里满是惊诧。他已经很多年都没听见季晏棠叫他哥了,这声称呼熟悉又陌生,但不管怎样,听上去都打从心底觉得亲切。“小北你怎么突然叫我哥了?”季晏棠摸了摸后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忽然想那么叫了呗。”陈南树还挺高兴,“你都好久没这么叫我了。”季晏棠看着陈南树的笑脸,心上像是被小刀慢慢划开了一道口子。他垂下眼,吃了一口面,面条是香的,但吃进嘴里却苦涩无比。季晏棠一碗面没吃几口就不吃了,好在陈南树不嫌弃,拿过去接着吃,也不算浪费。
“我去个卫生间。”季晏棠起身说道。他往外走了几步,脚下就绕了一圈,背着陈南树结了账,又点了一盘酱牛肉,让店家给陈南树送过去。做完这些,他没敢再回头,因为回头看一眼陈南树,他就走不了了。季晏棠买了晚上最近一班的火车票,还是绿皮火车,他这些年出行坐惯了飞机,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不过现在以他的财力,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火车站离疗养院很近,季晏棠打车就花了个起步价。到了火车站先取票,之后就只需要等待,他到的还算早,需要再等四十分钟。火车站人来人往,季晏棠坐在椅子上,手机拔了电话卡就没有网,他只能翻看相册。他平时不爱照相,这么些年攒下来的照片也不过几百张,但自从和陈南树重逢后,相册里一大半的照片都是陈南树。陈南树吃饭的样子,睡觉的样子,给黑豆梳毛时的样子,什么样的表情动作都有。季晏棠一张张翻看着,嘴角难以控制的扬起。指尖顺着屏幕往上拨弄,忽然看见一张照片,他猛地关上手机屏幕,四下看了眼,左边没人,右边坐了个大爷,大爷正低头打盹,没人注意到他,也没人往他这边看。季晏棠悄悄按亮屏幕,这张照片是某次和陈南树结束时拍的,陈南树嘴巴还没有擦干净,又被他故意涂在了脸上。那时候的他在想什么呢?想着把陈南树弄脏了,就能证明陈南树是他的。够变态的。季晏棠在心里想。季晏棠要坐的那班火车开始检票,他合上手机,跟随人潮检票上火车。火车上随处可见大包小裹的返乡人,季晏棠除了手机就没带任何东西,轻飘飘的格格不入。其实买票的时候季晏棠压根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要去哪里,只是看到软件上的那个地点,他就下意识选择了这趟列车。距离火车发车还有几分钟,季晏棠将脸贴在窗户上,心里想着陈南树会在那里等他多久。应该不会等太久吧,季晏棠心中惴惴,总该不会等到现在,也不知道第二盘酱牛肉他有没有吃完,或者应该会打包带走吧。季晏棠想起几年前,他也是这样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那时陈家刚出事,陈南树不让他在医院待着,一定要他回去念书。那时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火车还没出城,就已经开始想念陈南树了。老式绿皮火车发出呜呜的声音,列车终于发车。身旁的空座终于有人坐下,季晏棠没回头,而是一直看着窗外。后来旁边传来沙沙的塑料袋声,季晏棠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味道一个小时前他刚闻到过。季晏棠猛然转过头。陈南树正在吃酱牛肉,见季晏棠看他,他把手里的酱牛肉往季晏棠那边递,“你要来一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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