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简陋的院子里种了几盆不显眼的杂花,贾引摇着扇子,推开木门。
里面正低头摆弄木壶的人一愣,抬眸冷笑:“稀客啊。”他将杯子轻轻一举,“没有好的浓茶,只一杯烧过放凉的水。”
贾引走过去,坐在陈旧的木凳上,笑盈盈接过,一饮而尽。
郑殊诧然:“不怕我在水里下毒?”
“公子能活到今日已算艰难,何来的钱两再买那些东西?”
郑殊吃瘪,脸上有些挂不住,懒得继续与他纠缠,单刀直入:“素闻贾先生是晋王养的一条狗,今日不在他跟前摇尾巴,怎的反而到在下面前叫唤?”
他话里夹枪带棒,贾引却不以为意,平静道:“自是替王爷来关照一下公子您,毕竟……您和王爷不仅是名义上的父子,也是实打实的手足挚亲。”
这是在提醒自己那不伦的身世了。
郑殊瞪他一眼,险些将杯子捏碎,冷淡道:“那便请先生转告我那至亲至敬的父王,少些惦记我这条贱命。”
“一定。”贾引笑道,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轻轻抿着,与饮茶无二。
“只为此事?”
“的确还有一事。”停下动作,贾引轻轻一瞥郑殊那张清丽的脸,站起身子。
倏忽掷出手中的杯子,不偏不倚砸到郑殊身上,本就洗得发白的衣服被濡湿一片,更显狼狈。
郑殊来不及震怒,便被人一把拽住,然后猛的甩在地上!
本就是个孱弱少年,这样一摔,竟摔的一时半刻动弹不得,颤巍巍地蜷缩起身子。
贾引站在一旁,以扇掩面:“公子还是安守本分些,免得惹火烧身。”
郑殊额角冒出细汗,咬牙道:“在下不知……先生在说什么。”
“他来过了吧。”贾引眼底晦暗不明,“他是个好孩子,说不定将来还能饶你一命,你若敢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贾某随时可以解决了你。”
最后丢下一句“好自为之”,拂袖而去。
人走了一趟,室内突然多出一名黑衣人。
那人生的眉目俊秀,身姿挺拔,毕恭毕敬地将躺在地上的少年扶起。
“见过主子。”
郑殊摆手示意免礼,任由人将他扶到床上坐着。
“主子可有受伤?”
那人端上一杯水,郑殊小喝一口,道:“无碍,不过是试探我会不会武功罢了。”
“可需要属下们出手趁早了结此人?”
“留着贾引尚还有用,郑季是个没脑子的,怕是不能扶持那假货登上皇位。”郑殊眯了眯眸子,“我修书一份,你派人送给常叔。”
“这个局,我陪他们慢慢玩儿。”
夜已深,周遭寂静。
夏允章细笔勾勒出鹰的形状,将上乘的颜料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添上去。
对面的人把玩着用来做架子的木头,恍然道:“一晃好多年,你还是这般厉害,什么都会。记得小时候,我父亲总让我跟你学,说你读书如此刻苦,将来定是要……”
他突然停了下来。
这话,原是不该说的。
夏允章摇摇头:“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可忌讳的。”
贾引眨了眨那双狐狸眼:“你就没有什么不甘的?”
“自然是有的,只是再不甘又有何用呢,去斗吗?已经斗过了。”夏允章叹了口气,“他们有权有势,自然是他们说了算。”
“倒是你,当真决定走这条路?你可知其中险恶……”
“我孑然一身,行差踏错不过一条性命。”贾引惨然一笑,“说起来,你同我是一样的,伯父伯母已经去了多年。”
夏允章淡淡道:“不一样的,我如今只想谋个糊口的差事。”
“可你同意为那孩子授书。”贾引打开折扇,掩去大半情绪,“你也放不下吧。”
“我不会反……”
夏家世代儒生,几代贤良,谋反篡位,他从未涉想。
贾引突然冷笑:“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怎么值得你赤胆忠心。”
末了,他躺倒在地,漫不经心道:“可我有着那样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贾先生尚且姓甄。
甄家崇武,夏家则是有名的书香门十四岁参加科举,一举夺魁。
本是风光无限,却平白惹来那尚书之子的嫉妒,不过略施小计,就让其丢了功名,终身不得再考。
理由只有四个荒唐大字——父名犯讳。
也曾据理力争。
奈何人微言轻,更如草芥。
从此夏允章满腹才情却只能靠写诗作画勉强讨生。
幼时挚友则隐姓埋名,漂泊多地,最终以贾引的身份回到京城,成为晋王最信赖的谋士。
贾引阖上眸子。
他要做的,总不可能是洗刷冤屈那么简单。
他心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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