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几句还没有什么感觉,今夜一番闲叙,却是偶然勾起了范凌某些记忆。这个张由,腔调中所带的痕迹虽淡,但也让他想起了家中小丫鬟口音中的痕迹。若这个张由也是沧州来的,定然了解些当地的风俗意趣,他不妨问问。抱着期待的心情,范凌却看见张由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怔然。“范郎君何出此言?虽然沧州临近魏地,口音也带着些相似,但在下并不是沧州来的,在下祖籍魏州,自小也是在那长大的,父母亡故后,娶了个陈州的妻子,便扎根在了这边。”纵然张由没有什么攀附权贵的心思,然见范郎君主动与他攀谈,张由也乐得回应,笑呵呵地答道。“魏地?”范凌神色顿了顿,重复跟了一句。如今有了魏王那一桩事,魏地变成了一个大雍百姓心中一个比较敏感的词,见范凌发怔,张由还以为自己不当说,刚想开口,便听见范凌复而追问的话语。“阁下此话当真?”“自然当真。”张由不知这位范郎君为何这般计较他的来处,但还是老实答了。夜色给酒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也让张由看不大清范凌的神色,只觉得他好似在思索些什么。不远处,刘县令看着铩羽而归的怀玉,神色失望地摇了摇头,带着几个乡绅富户径直走过来,似要攀谈。恰好也在此刻,刘县令家的家丁也匆匆忙忙进来禀报,说是县尉大人家的随侍找来了,说是家中爱驹病了,请他回去。范凌一听,眸光一闪,眼底带着笑便告辞了,这让一句还没说上的刘县令面上有些郁闷。心里多半觉得爱驹生病了是个十足的借口,偏生他又拆穿不了,只能任由着人走了。好不容易将人诓来了,又没留住,一群人在后面唉声叹气的。夜风吹散了范凌身上的酒气,让他的头脑也暂时清明了许多。本以为只是惊蛰一人过来,然借着他屋里那盏琉璃莲花灯,范凌看清了少女袅娜聘婷的身影。夜风微微作怪,掀动少女轻如薄烟的裙角,不时在范凌心尖刮蹭,让他心房震颤。情愫驱使着他,范凌大步流星地朝人走去,径直略过了正准备向他问安的惊蛰,轻声对着正巧笑嫣然的小娘子道:“怎么也跟来了,累不累?”许是夜风很轻柔,衬得少年的声音也沁着柔意,让人思绪泛着淡淡的酥意。往昔瞧着跟他走在九里香街上都冒汗的少女,如今这般奔过来找他,应该累着了吧?夜色寂寥,但映着家家户户和商贩的灯火,也不x算晦暗。远远瞧见身姿俊挺的少年郎脚步飞扬地走过来,李青芝唇畔也染了几许笑意。“不累的,夜里不那么热。”听到东家关心的话语,李青芝心口暖暖的,有种在家对着世子阿兄的感觉。“那便好。”少女皎洁如月的小脸在灯火辉映下忽明忽暗,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范凌心头有些荡漾,大抵是那酒的后劲上来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难以收回黏在那张小脸上的目光。“大人,你看什么呢?”直到李青芝察觉到东家过于持久的注视,诧异地嘀咕了一句,范凌才恍然间回神。最后一眼,范凌看见少女面颊上似乎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就像她最爱吃的桃子,很是可爱。“没什么,回吧。”抑住心头掀起的波澜,范凌嗓音微哑地应了一声。李青芝提着灯笼,扭头就要走,手中琉璃灯却很自然地被人扯了过去。李青芝循着看过去,灯影摇晃间,少年笑得一脸粲然道:“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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