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提起白色的衣裙走下帝辇。
她将遮挂在面上的掩面珠帘掀至一侧,仰首而望肃穆府邸门前一片过眼的白。
白绸交织,府门两侧吊挂着白纸灯笼。
此时浅风,两排丧幡垂落,似有似无的微动着。
江家家主离世,丧置并不隆重,反而显得有些凄简。
这样的门头被过路的百姓所见,谁人不得感叹一声“清廉”?
“陛下!”
江家府管身着一身灰白长衫,面色焦急的迎上前来。直至小满跟前,他哐的一声跪落而下。他身后穿着丧服的侍人门守见状,紧随着纷纷匍匐在地。
“陛下前来并无宫宣亲临!接驾有失!是奴之过!”
见人们注意到自己,小满赶紧放落下了遮面珠帘,启声打断了府管的话:
“本帝来送送江大人。接驾礼节繁复不必麻烦,你为本帝引路,本帝亲自前往。”
“是!”
按规矩而言,江家各主理应前来接迎圣驾。可满帝毫无预兆的突然亲临,还要独自入府,江家府管左右也猜不透满帝是何心思。
府管躬着身卑姿在前引行,偷摸着不停的向近处侍人打着眼色。
侍人领会其意,待小满与府管走远时,便撒腿从小径往后院奔去。
小满亲临参加丧礼是师央的提议。
省去宫宣通传是小满自己的意思。
她不能让江誉清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故而舍去礼节,避免让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还特地以珠帘遮面,唯恐江誉清身边之人认出了自己。
隔着珠帘,小满只能看清脚下的路。周遭的一切都并不明晰。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江府。
府邸地广,然建造并无想象中的繁丽。小满以为江家坐拥万贯家财,府邸怎么说都得是金碧辉煌。
丧置素简可以解释为做给百姓的戏,这府邸内阁的修葺也是伪装?
江家那么多钱财,到底花在了哪里。
穿过前庭,一路来到了府邸内庭。
江廉的丧礼不迎外宾。礼堂未设在前庭正厅,而是在内庭祠阁之中。
内庭主径宽敞,分布两侧的每座庭阁之中都茂树成荫。
树冠的摇晃声从远处延续而来。
猛烈的挣扎将成簇成簇的枝叶甩脱,和着风向,伴随着落叶的哀鸣,一路铺散。
这阵大风突兀。
扑面而来的风涌让小满侧过身去,抬起手,将宽大的衣袖遮挡在面前。
珠帘因忽然的侧身而碰荡作响,唯恐风尘入眼,小满紧闭着双眸。
待风声宁止,一切回归平静时,小满微扇着睫羽,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顾府管忧心忡忡的问询。
小满的目光落在了足边的东西上。
小满弯身将其拾起,不住的端详着。
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一盏月灯节最高处摘下的月灯。
这应是被风刮来的……
寻着风过的路径,小满望向了一座庭阁之中。
她指着那处庭阁向江家府管问道:
“这是谁的院落?”
“回陛下,是府中小公子的寝院。”
江还晏任郡执督后并未另立门户,故而在江家府中,还是会照旧称他一声“小公子”。
应声刚落,府管眼见着小满抬着步子也不避讳的就往江还晏的寝院里走。
“陛下——”
还未等她走进那座寝院,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前,并在她毫无反应之下夺下了她手中的月灯。
“江还晏!”
这声呼唤是携着一份怒意的。怒于他忽然出现惊了她一跳,更怒于他抢走了她手上的东西。
江还晏褪去了平日里的红装,一身丧袍,眸眼中的邪气并未因换了身淡色衣衫而减轻多少。他目色空淡,也寻不出一丝亲父亡故的伤感。
他稍显无措的将月灯藏在了身后,像是不愿被小满发现一般。
“这是你的东西?”
明丽的清澈双瞳审视着他。
江还晏不语。
他错落着目光在一旁,不敢回望向她。
“既然被我捡到了,那就是我的。”
许是见这当今陛下对待江还晏时就是个孩子心性的少女,府管说起话来也没了方才的规束:“陛下有所不知,这精巧的灯笼是小公子最宝贝的,平时挂在院子里的树上,每天都——”
“住口。”
江还晏厉声制止了府管的声音。
身前高大的男人与往日有所不同。
他遍身熟悉的木香被焚烟气沾染。他面上布着薄冰,与她持着疏远的距离感。
就连说的话都冒着寒气:
“陛下若是喜欢,择日臣便命人送去宫中。”
嘴上说着送给她,手上的月灯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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